戊时过后,宋妗妗才离开祠堂。 这个时辰内院早就歇下了,她一个人走回自己的厢房,两个小丫鬟早已被她遣退,已是秋夜,只有负隅顽抗的蟋蟀零星作唱。 没有孤寂,宋妗妗反而心头一松,因为误会得解。黎情并没有加害于宋家,至于为何要刺杀赫连元贞,宋妗妗无法直接问出口。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太过玄妙,她没法开口,也无法解释。 哪怕她问出口,恐怕黎情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一年后要去杀掉赫连元贞。 理清头绪,宋妗妗脚下步伐也跟着加快。 总归事情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深吐一口气,抬头,正好与满幕天星银河相逢,宋妗妗倚着抄手回廊上的梁柱不禁看得怅然失神。 他夜里读书时仰头也会看见这般夜色吧! 回府没多久的桃桃在西厢偏房刚忙完铺面的事,一推门,就见小姐愣愣地抬头看月亮。 去屋内取件披风,顺手给小姐披上,“都快到亥时了,小姐快去用点晚膳,然后洗漱休息吧。明儿不是还有闻小姐的邀约吗。” 月照星辰,一夜噩梦。 又回到宋家被抄之际。 那天,天未亮,爹爹照常去上朝…… 冬日的要很晚才能天亮,马鼻子噗嗤噗嗤喷出热气,门房挂在府门的那盏小灯一定是昏黄的,会随爹爹开门上马的动作而颤动,一摆一摆,挥手送爹爹骑马上朝。 爹爹要骑马走到皇宫朱门前天色才微微放亮,冰雪映成一片彻蓝。 寒冷的彻蓝中,门房熄灭昏黄的小灯,宋妗妗从温暖的被窝爬起。衣服会提前在地龙的毯子下焐热,穿好。 姨母早就在正房等待妗妗用早膳了,有妗妗爱吃的蛋饺,但她往往只会吃两个便再也用不下了。每当这时,姨母就会板起脸,命她再多吃一个。 多吃一个,下个月等妗妗身体好了便多带妗妗出门一次。 第一缕朝阳照到院中的那颗繁茂的古松上,紧接着照到正房的门槛,宋妗妗跟小蝶里的那一颗蛋饺做斗争。 蛋饺很害怕。 一颤一颤—— 恐惧似乎从蛋饺开始扩散,直到宋妗妗看见姨母身边的老妈妈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宋妗妗这才发现今日伺候的人少的可怜,跟在姨母身边的只有几个老妈妈,而现在她们无一不是紧绷着面容。 整齐的震颤敲击耳膜,连桌子都在一抖一抖,宋妗妗看向姨母。 姨母不再板着脸,而是笑着看着她,说: “妗妗再把这最后一颗也吃掉,好不好。” 尚未来得及吃下,大地传来的震颤停止,砰——砰—— 破门声响起,紧接着就是外院传来的哭泣与哀嚎。 姨母用长袖将她揽于身后,桃桃和小瓜儿在她一左一右。小瓜儿的娘从外院哭着跑进正房,忘了请安,她直直扑倒姨母脚下。 “夫人,带着小姐逃吧。外院正乱着,这时候说不定——” “逃又能逃到哪儿去。”说完这句,姨母站起,官兵也走到了内院。铮亮的兵刃比朝阳刺目比冰雪寒凉。 一众官兵的视线中,她跨过门槛,脊背挺直,阔步走向耳房,双手推开两扇门露出耳房整理好的箱笼。 “这是宋家全部家产,诸君请便!”她做了个请礼,脊背挺直地像拉满弦的弓。 可是领头的将领并没有给她一个大家闺秀应有的体面,手一挥,上来两个官兵顷刻用麻绳捆缚住她纤弱的手腕。 “护好妗妗。” 无法回答,宋妗妗脖颈被一股气掐住,眼睁睁看着姨母被押走。 桃桃撞向兵刃,温热的一瞬间浸透宋妗妗身上的小袄,下意识地她想要用手给桃桃捂住汩汩流血的脖颈。下一秒双手就被一张大掌擒住,扯着她离开地面。 桃桃的身体被手的主人踹到了地上,枯涸的泉眼留下一大滩鲜血,涌着血的嘴蠕动。 在哭嚎与叫喊中宋妗妗读出来,是桃桃在叫她——别哭。 “别哭——” 这时官兵又换上一张蓄着胡子的扭曲的脸,要抓住她,并不是只一个,他们有刀疤脸的,有一只眼的,还有留着涎水的,扭曲怪叫。 梦里他们将宋妗妗追入漆黑夜里的山中,树林里干枯的树干和隐蔽的角落时不时就会窜出一个埋伏其中的恶鬼官兵。 几次擦肩躲过的宋妗妗跑不了了,因为一条黑河横在她面前,阻挡了她逃跑的路。 黑河里看不见水下景象,潺潺黑水下有尖利的石头、吸人
第 23 章(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