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家寡人。 月色寒风,一方林,一坛酒,一场祭祀,两道人影。 “一年了,王权尚未取回,父王与王叔的大仇未报。甚至,苗疆犹然生死存亡之刻。孩儿实在无颜面对父王,在此向父王请罪。历经颠沛流离,尝尽人情冷暖,孩儿总算有一点嘛成长,现在的苍狼,是否能让父王宽心欣慰呢?可惜孩儿醒悟得太慢,如今也只能以这坛薄酒,与父王相谈了。” 随云远立在夜月花枝之下,静谧无声,几乎与林间阴影融为一体。她听了几句,抬眼觉察月荒凉在不远之处藏身,一时倒也微露笑意,轻轻抬手示意。 “父王,做这个王,你后悔过吗?孩儿知道,你其实一直都没有真正快乐,一直汲汲追求一份没可能的认同。父王,孩儿仍然深爱你,但是……这段恩怨纠结的情仇,造就了你、母后、撼天阙、舅父、我,这五段的悲哀,而今,终于走向了尽头。当年的关系者,也只剩下我与撼天阙。也许我无法代父王对撼天阙做出补偿。我所能做的,只有对他好这一点。过去的恩怨,就让它过去罢。” “……” “谁!云远?” “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扰。”随云远的片刻走神,泄露气息,于是干脆走了出来,“前段时间一直在忙,都误了你的定期请脉。你现在可以检查吗?” 然而苍越孤鸣却反而催促她坐下,“没事。倒是你,云远,你的脸色真差。是病了吗?” “我?”随云远愕然摸上自己的心口,颇有些难以置信,“我最近都没再复发,应该还好罢。” “不行,这里风太大。”苍越孤鸣说着起身,却回见随云远丝毫未动,“还是,你有话想说?” “抱歉,我不是有意听的。” “我说了没事。” “我是有一点疑惑。你若不想答,那就不答。” “你讲。” “你代父补偿撼天阙,谁补偿你?” 昏暝月色映入深潭一般的眼底,明明灭灭,阴翳覆镀在眉间,耳畔唯有风声飒飒,她像是看向苍越孤鸣,又像是对着遥远的虚空发问。在这样近的咫尺之距,苍越孤鸣才第一次留意到,随云远的五官其实并不似中原人,但也不类苗疆。薄透莹玉的细腻肌理缺乏血色,却在眼角鬓底隐约得见细碎鳞光一般的闪烁,仿佛某种不常见,至少是他没见过的妆扮。 他忽感这样盯住太过失礼,但回过神来定睛观视,随云远仍兀自沉湎某种久远的情思之中,并无在意他之回答,此刻垂首的侧影,未移分毫,几如一尊冷冰冰,无生息的玉石雕像。 “云远。云远?”苍越孤鸣略一高声唤她。 “是,我在。”随云远猛地惊醒,再迎视过来的目光已恢复如前,温澄如水,“何事?”竟像是不记得方才的问话一般。 苍越孤鸣暂压下心中惊疑,只是如寻常一般,“回去罢。” 石室之内,一豆灯火昏昏,随云远坐在苍越孤鸣身边不远更定脉案,一边轻轻吹干新方子的墨迹,收折在旁,另一手撑在榻沿,并不回头地嘱咐病患。 “汤药里加了安神的药材,今晚不会再生噩梦。你安心困罢。” 但压住随云远直裾衣缘的手掌分毫不动。 一旦躺下就会很爱娇,这是她的错觉吗?随云远虽这样想着,但仍作不察,只稍稍握住指尖,蜻蜓点水,一触及分,但足以将自己的衣袍边缘解救替代出来。 “我在这里等一会儿,以观药效。” “云远。” “嗯。”随口应了一声,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下文,这才发现人已经睡熟。 随云远撩帐而出,正见到三位支援中原的王族亲卫回归,冽风涛的手中还抱着一只锦盒。 难免令人想起前几日的木盒。 “竞日孤鸣这一招鲜,还吃上瘾了?” “不,这是鳞族师相托我们带来给你的。”冽风涛解释道。 随云远面上陡然变色,她一个箭步冲到冽风涛面前,扬手打翻锦盒在地,盒中倒出的崭新无游丝犹带一抹清香。 “珍珑髓……”随云远的低语近乎咬牙。 “你这是干什么?”岁无偿奇怪道,“你与他有过节吗?” 随云远不答他,反而急迫追问,“你们支援中原抗魔,怎会见到他?” “中原组织胜邪封盾本营被攻破,梁皇无忌交托与鳞族师相,太虚海境收容了残余伤员。但是我们是王族亲卫,自当回到王子身边。” “开放海境,收容外人?!” 随云远的惊骇之色令岁无偿越发一头雾水,“胜邪封盾不至于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