黧黑的夜似一首禁曲,浓得假意、伪得是在盖住颓烂的空壳。 觥筹交错间,高脚杯中玫瑰红色液体荡啊荡啊,太漫不经心,曳作小小湍急漩涡,却映出了宴上人们笑脸下的各怀鬼胎。 今夜,是贺庭温和乔嘉南的订婚宴。 贺家向来不喜欢高调,可就着一个订婚宴,贺家老爷子难得亲自出面,大摆宴席,场面极度奢华,大面积的朱丽叶玫瑰铺就成切花型背景墙,让人暗暗咋舌。 原因无他,只因为乔嘉南喜欢红色。 于是贺庭温派人亲自飞往国外,凌晨包转机空运回来,仅是这满宴的花墙,便不少于七位数。 外面的人知道乔嘉南在贺家受宠,却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再联想下几乎是日薄西山的陆氏,在赞叹一句贺庭温深情的同时,他们也不免暗暗心惊,赞叹一句乔嘉南好手段。 只是所有心思的波涛汹涌,都被掩在了宴会的暖光之下,只看见一片祥和喜色的脸。 所有人都以为,这会是罗曼蒂克的序章。 而化妆间内,难得穿得低调不抢风头的宋云宜却两眼红红,在帮乔嘉南上妆。 请好的化妆师无措地站在一旁。 “……”坐着的乔嘉南瞥了化妆师一眼,开腔有点无奈,却难得温柔,“安静坐着不好吗?” 宋云宜腮红的手一抖,低低抽泣了一声,放下手,仿佛遭受到了极大的背叛。 乔嘉南太阳穴有点疼。 原本是极好的气氛,宋云宜一大早便喜气洋洋地忙前忙后,乔嘉南被她折腾了一圈,结果到了晚上,宴会一开始,看着乔嘉南化妆的宋云宜情绪却开始不对劲了起来。 欲哭不哭的,最后没忍住,上来就抢了化妆师的工作。 “怎么了?”乔嘉南顿了顿,终究还是低声去哄。 宋云宜背对着人,乔嘉南哄了好一会儿,她才肯转身,乔嘉南定睛一看,连眼妆都花了。 “嘉南……”宋云宜瘪着嘴,双眼通红,低哑地开口,“你终于要订婚了啊,我好开心。” 乔嘉南一顿。 这莫名的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嫁不出去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宋云宜却坐到了她的身边,抹了把眼泪,抓着乔嘉南的手,四目相对许久,看得乔嘉南眸底的笑意褪去,只剩纯粹的认真。 “我非常、非常开心。”宋云宜一边哭一边笑,表情扭曲,却极其认真,“嘉南,你要永远幸福。” 乔嘉南眼眶一酸,却熟稔地遮掩了过去,她垂眸再抬,只是反握住宋云宜的手: “我很感谢你,是你陪我走过这么长一段路,云宜,你永远是我最好、且唯一的朋友。” 有些话不必多说,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说些什么。 宋云宜静静地看着乔嘉南半晌,忍了忍,她猛地抱住乔嘉南,终究是哇地一下哭出了声: “呜……嘉南,贺庭温算是堂哥,他真的是个好人,他也真的很爱你,但是你放心,要是结婚以后他敢出轨,我也不会顾及亲情的!” 乔嘉南原本很感动,可是宋云宜说着说着,画风就开始不对劲了起来,乔嘉南心头酸涩和眼眶的水雾瞬间褪去,她低笑一声,轻拍着宋云宜的背: “你能怎么不顾及亲情?” 宋云宜一顿,抬起头来,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开口: “套麻袋,打一顿?” “……” 乔嘉南叹了口气,抬手帮人将掉落脸颊的碎发挽至耳后,眉目间隐约有些担忧:“这么傻,以后怎么办啊?” 宋云宜默了默,情绪也散了点,她没好气地白了乔嘉南一眼,嘴里嘟囔了几句,随眼一瞥却吓到了自己: “卧槽,这谁啊?” 镜子中的宋云宜,精致的妆容显然已经乱到了一定程度。 乔嘉南已经坐直了背脊,睨人一眼,好心提醒:“半小时后,你要跟我出去见宾客了。” 宋云宜惊恐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连拌嘴的时间都没有了,连忙招呼站在角落不敢上前的化妆师,激动到差点破了音: “快快快,快救我!” 化妆师手忙脚乱地冲上来,造型团队得到指令,好几个人也冲了进来。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就在乔嘉南含笑看了好一会儿热闹,正站起来打算去个洗手间的时候,她才提起裙摆,化妆间的门却忽然被打开,所有人的动作都一顿—— 贺庭温一身熨帖的燕尾服,袖扣束在袖口,像昳丽又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