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上棉花的钝刃,割不开一分心底滋生的寒。 不知过了多久,乔嘉南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人,她下巴微微抬起,颈间的珠宝被流光照得耀耀,照得陆曼华眼底生疼,乔嘉南才不轻不淡地开口: “陆大小姐。” 陆曼华的眸底波涛汹涌,她掐着掌心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的目光抽离,再抬眼时,她的眸底已全是讽意,只是仍然笑着: “好久不见啊,乔嘉南。” 一顿,陆曼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惊讶地抬手抵了抵嘴唇:“或者,现在该叫你贺少夫人?” 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与装出来的热闹都戛然而止。 乔嘉南却始终维持着那副样子,半晌,才低笑了声:“陆大小姐这么着急吗?” 她也学着人一顿,才后知后觉般望了一直沉默的陆可夷一眼,再笑得恣意三分: “放心,婚礼一定会请你们的。” 陆曼华慢条斯理地哦了一声,又面上真切:“乔叔叔的事我都听说了,太可怜了,阿姨没事吧?” 乔嘉南面不改色:“能有什么事呢,这句话应该是我先问候你。” 她说得很慢,可丝毫不掩自己的冷意波动,那双眼却满是真诚,将陆可夷往日示人的模样学了个十足十: “陆氏的事我也都听说了,陆叔叔没事吧?我怎么听说他老人家在贺氏集团大堂等了一整个下午——” “最后,是被保镖请出来的呢?” 最后这句话,乔嘉南说得很轻,却尾韵悠长。 宋云宜一个没忍住,在满室寂静中第一个轻笑出了声。 陆曼华与陆可夷的脸色都僵了一瞬,后者轻轻扯了扯姐姐的手,陆曼华却横了她一眼,再转过头时,已是一片得体的微笑: “真是有心了,乔嘉南,你跟以前比起来,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 在室内一片寂静中,陆曼华笑着说完了这句话,而后话锋突转,一字一顿夹杂着满满的恶意,再续下句: “一样的,让我觉得恶心。” 宋云宜笑意尽敛。 可乔嘉南却将四面八方来的尖锐目光尽数转化成了淡然,她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皮来,似乎没有半分被恶心到,只是这样笑着,那双眼底仍旧是无边无际的冷意: “是吗,好巧啊,多年不见,陆曼华,你跟从前一样丑陋。” “丑得让人发呕。” 室内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清晰无比。 陆曼华望了她许久,兀地嗤笑出声,终于没再披着那般恶心的笑意,底下的高傲和嘲讽尽数涌出: “真无聊,我还以为你会装久一点的。” 一顿,陆曼华啧了一声:“无趣。” 乔嘉南却是沉稳得很,凝滞而平静的眼神让人几乎以为她像一尊雕塑,她环视一圈,嗤笑:“全都是熟人。” 任由光影切割,斑驳,明灭,破碎又粘合,乔嘉南再唾一句: “直入正题吧陆曼华,你们这么人齐聚在这里,总不会是来找我叙旧的吧?” 被目光扫到的人门都僵了一瞬。 陆曼华却好好欣赏了一番那些人的隐忍与讨好的笑脸,她啧了一句,笑意却越来越璀璨: “我是真没想到你能榜上贺庭温,不过乔嘉南,我比较想知道的是——” “贺庭温他,见过你像条狗一样被扒了衣服按在地上的样子吗?” 一片死寂,恶意落地有声。 宋云宜紧紧抿着唇,脑内那根弦几乎被崩断,她紧紧握着拳,几乎下一秒就会忍不住冲上去,可就在那一秒,一只冰凉的手却轻轻覆盖在了她紧握成拳的手上。 她抬眼,是乔嘉南安抚的目光。 可也只有那一瞬,等乔嘉南回过头时,她面上仍旧是轻轻嗤笑着的,那双眼里淡漠得犹如眼前所有都不过是垃圾,她的讽意居高临下,像看一件死物: “陆曼华,我是真的以为你手段会高明那么一点点的。” “看来留学这么些年,你仍旧是蠢钝如猪。” 尾音落下,周遭仿佛只有屋外的风喧嚣,她将尾音拖很长,似乎是真的在剖解缺憾。 陆曼华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可只一瞬,她便恢复了平常。 她拿起卓上的高脚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定定地看人一眼,兀地笑出声,似乎陷入了回忆: “我还记得你刚来A市,入学的那一天,好像是湿着身回去的——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