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推进去之前,贺婧仪用尽全身力气从喉间挤出一声破碎的“哥”,恐惧夹杂着求救的意味被毫无保留地投到了走廊不远处,可最后一秒,贺婧仪却眼睁睁地看着贺庭温轻描淡写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 被甩到地上的时候,贺婧仪的怒气全然被恐惧代替。 啪嗒。 乔嘉南按下了室内灯的开关,黑暗刹那被昏黄所驱逐。 她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被甩到地上的贺婧仪,两个小时的精神折磨再加方才贺庭温的那一转身,就已经足够将贺婧仪所有的心理防线击溃。 贺婧仪用手撑着在地上后退了几步,她强撑着内心的恐惧抬头,目光中的闪躲却一览无余。 乔嘉南则面无表情,就这么看着贺婧仪,像是看猎物在死亡的恐惧下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是轻飘飘的语气: “你真的以为,贺庭温会管你吗?” 只一句,贺婧仪的心尖就已经翻起了如同惊涛骇浪般的悲凉。 可贺婧仪垂头许久,再抬眸时却撑起了嗤笑:“那又怎么样,我始终都姓贺,哪怕爸爸再怎么不得爷爷喜欢,他也是爷爷的亲儿子!” “是亲儿子,又怎么样?”乔嘉南笑了,“分到你手上的,有万分之一吗?” 贺婧仪笑意僵在脸上,半晌,她深吸了口气,才强装镇定开口:“你把我推进来又能怎么样?就算你动手又能怎么样?你要是真想嫁进贺家,总不能杀了我吧?” 她说得镇定,可尾音却还是在乔嘉南的注视下发了颤。 乔嘉南就这么垂头看着她,良久,只吐一句:“我为贺夫人除掉她视为耻辱的、丈夫婚外生的私生女,进贺家只会更容易吧。” 贺婧仪一顿,几乎是瞬间抬头,有些惊恐:“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贺婧仪,我们认识了整整十年。”乔嘉南慢条斯理地蹲下,她目光温柔,却在刹那转变成阴冷,重新掐上了眼前人的脖子,“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个疯子说了十年——” “疯子能做什么,你分明比我更清楚。” 熟悉的窒息感瞬间涌来,贺婧仪猛地攀上了乔嘉南的手臂,拼命挣脱:“你、乔、乔嘉南!” 可乔嘉南手上力度不减分毫,反而颇有兴致地欣赏着贺婧仪挣脱的模样,她逆着光,落在贺婧仪眼中,却犹如夺命的撒旦。 就在贺婧仪窒息程度到达一个临界点时,乔嘉南才兀地松开了手臂。 贺婧仪身子发软,眼前一片空白,她瘫在地上,就像一个行将溺亡的人努力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在这十年里,我受过你贺家二小姐无数次明里暗里的手段。”乔嘉南站起身,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看着地上的人,想在看个死人,“可是有哪一次,你在我面前赢过吗?” 贺婧仪喉咙像被砂纸碾过,说不出半句话。 “我也无数次告诉过你,开心时可以陪你玩玩,不开心时,我也可以拿你来玩玩。”乔嘉南一顿,垂眸,铺平了语气,却沾上了阴冷的寒,“可你如果敢动我家人,就不会有好下场,可惜这个道理,你没有听进去。” 贺婧仪无力垂落在地上的手指正在用尽全力收拢,指甲在瓷砖上刮出了一串刺耳的声响。 “是,我的的确确不是乔家的亲女儿,只是被他们从孤儿院收养回来的,生父生母都不明。” 乔嘉南一顿,掀起眼皮,语气平淡: “可是贺婧仪,你一个小三生出来的私生女,这么多年在人前耀武扬威,真以为自己冠了贺姓就能高人一等了?那些人不也同样在背后看你的笑话?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豪横?一个下九流-妓-女生出来的女儿——” “有什么资格说我不干不净?” “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去我妈家动手?” 最后一字尾音落下,乔嘉南的面色彻底阴暗,她浑身的讥讽毫无保留地悉数投递到了地上瘫着的贺婧仪身上,双眸满是厌恶,以及数不清、无尽恨意。 室内死寂良久。 地上贺婧仪的双眼逐渐从迷蒙到清醒、又从清醒到仇恨,她满腔都是被戳穿身份后的恼羞成怒,以及夹杂了无数情绪,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不敢。 因为贺婧仪刚刚清楚地看见了乔嘉南眸底那一闪而过的杀意,也清楚地知道,哪怕自己今天真的死在这里—— 房间外的贺庭温,怕是会亲自替她收尸。 不甘、怨毒,一寸寸侵蚀掉了贺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