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了的玻璃杯被猛地放到了桌子上,尾音被拉得长长,乔嘉南嗤笑出声,连声线都暗哑,还带着些许悲鸣之意: “你更清楚的是,看医生解决不了我的问题,什么药都救不了我,贺庭温,是你亲口答应过我的——” “我不需要救赎,我要我爸的清白。” 情绪翻涌,乔嘉南越说越激动,平日里的冷静似乎被扯破了个口子,最后的尾音在激动之下,仿佛还卷着几分颤颤。 贺庭温就这么看着她,垂下的五指不自觉地合拢,指腹摩挲。 “贺庭温,你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明白……” 乔嘉南再开口,仿佛找回了冷静,可眼尾那抹红却残留着,描绘出几分厌世的晦暗,她无声地向前一步,微微仰头,眸底无数思绪翻涌之下、明晃晃地溺着抹倔强: “我为什么这么厌恶陆家那两姐妹?又为什么想跟陆曼华同期办摄影展?陆曼华又为什么非要挑这个时间回国——贺庭温,你心知肚明。” 沉默。 半晌,贺庭温才蓦然发现,自己沉在了那双眼里。 他堪堪抽回心神,可乔嘉南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就这么看着贺庭温,暖光洒在那双眼里,却驱不散半分讽意与寒。 乔嘉南她眼尾灼一抹红,眉梢像挂满了悬冰,连颧骨都生冷,只这么看着自己。 贺庭温眸光微闪。 骤近的距离,乔嘉南灼灼的目光顺着贺庭温眉梢而下,稳稳地停留在了他的眼中,乔嘉南一顿,再开口时,已几乎是气音般的喃喃: “你答应过我的,贺庭温。” 她不再叫贺大少,而是直接咬着字音,叫人的全名。 “你清楚我的结在哪里,也清楚我的底线在哪里……” 一顿,乔嘉南垂眼再抬,连睫也颤颤,却像是蛊惑人坠入深渊的暗哑:“不是吗?” 最后落下的,是反问的语气。 贺庭温眸底波澜乍起。 他强迫自己从那双眼里抽离,却不受控制地如同着迷一般落在了乔嘉南微动的双唇,听着人一字一句明显就是蛊惑般的话语,最后顺着人的尾音,落在了白皙的脖上。 很白、很细,却就那么微微仰着。 贺庭温眸底无声地掠过丝晦暗的意味,可转瞬即逝,无法捉摸,垂下的指腹却轻轻摩挲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终于抬眼,重新望向乔嘉南,轻轻开口: “——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乔嘉南定定,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地身躯被灯光斜映而投覆在自己身上的阴影,是呈笼罩的姿态,乔嘉南毫无痕迹地压下了眸底晃晃,而后开腔: “要他们把我们一家受过的罪都受一遍,然后,跪在我爸坟前磕头认罪。” 顿了顿,乔嘉南抬眼,扯出抹如同于绝望之中开出的艳花一般的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起码,我都还没想到去杀-人。” 贺庭温目光平静,就这么顺着人的尾音:“不过分。” 乔嘉南轻笑。 半晌,贺庭温忽然轻飘飘地再开腔,态度却很强硬:“可是,陈医生那里的治疗,你必须去。” “……”乔嘉南沉默垂眸,羽睫颤颤。 贺庭温抿直了唇,他看着乔嘉南的发顶,终是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无声地叹了口气,像是无奈,也像是妥协,更多的、却是难言的莫名思绪: “别想跑,我会盯着你的。” 乔嘉南兀地抬眼:“怎么盯着我?” “……”贺庭温后退一步,离那双潦草又空芜却及其轻易让人沉浸的双眼远了些,他才开口,“我陪你去。” 平直的语气下,分明藏着几分不自然的僵硬。 乔嘉南定定地看人一眼,而后若有所思地后退一步,重新倚回了冰凉的长桌,看不清神情,也没说不好。 贺庭温抿了抿唇,他不着痕迹地偏头看了看时间,终是开口: “就这么定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有事……可以叫我。” 说罢,他像是生怕人拒绝一样,转身就直接往楼上走,步伐依旧沉稳,却如同一阵风一样,眨眼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只剩乔嘉南一人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她才像看看回神,而后转身,重新拿起水壶往空了的杯子里倒水。 水流声再次清晰地在空间中响起。 半晌,乔嘉南轻轻地抿了口水,可是嘴角勾起的笑意却掩饰不住一般,越来越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