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的戏郎成群路过妆房前,最后头多了个矮些的身影,扮相是猴妖,却穿菩萨的戏服。 “小兄弟,你扮猴妖,怎么穿观音衣,这般胡闹会砸场子。”身边的戏郎打趣方樱。 “啊。”方樱装才发现似的:“我出来的急,穿混了。” 戏郎笑她:“菩萨是天上的神仙,普渡众生的。猴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妖精,还闹过天庭,这你都能弄混。” “多谢小哥儿提醒。”方樱局促笑笑:“我一会就去换了。” 她跟着人群一路混走。楼中风月华色,到处是笙歌男女,布景装饰贵逸非凡。 时不时,身边路过几个打手,方樱察觉这楼中打手渐渐多了起来,窃窃私语着,视线左寻右寻,她赶忙低下头,随戏郎们入后台。 后台一副匆忙景象,众人有的带冠,有的上妆。阿忍正生无可恋站在椅前,两个小役为他梳发。 “扮猴的。”身后有小役叫,拍方樱的肩:“你一个猴怎么穿人家观音的衣裳,快换去。” “是是是。”方樱卑微道歉,往后退着,后背撞上一人。 “他穿了我的戏服,我与他换。”阿忍径直拉走她,两人躲进暗角。 “你手腕细的不像男人。”他低声:“你是女子。” 方樱并不打算否认:“哪又如何?能救你走就行。” 阿忍不再多说什么。 方樱悄然观察周围动向,打手大量分布在楼中各处,后门倒是有机会突破。 “吃鸡吗?”她突然从戏服下摸出油袋,悠悠拆开。 “这种时候,你还有闲心吃?” “咋没有。”方樱把鸡腿塞进嘴里:“不管发生何事,都得填饱肚子才行,就算死到临头也不当饿死鬼。” 再说了,吃饱饭,才有力气打架。 看这小厮吃的两腮鼓鼓,程长弦无奈,撩开幕帘一缝。帘后,几层客人已经坐满台下,陈头家在客座上到处敬酒,讨好的嘴脸像换了张皮。 在座面熟之人不少,程长弦仅一眼扫去,便瞧见几位皇商夫人,尚书女儿,甚至还有官家子弟郎。 不过其中最打眼的,便属二楼上房饮茶的女子。她手边坐着一个浅衣的蒙面男子,看不见脸,只见一双棕眸。 她椅后婢子簇拥,一身大红,笑意盈盈。 嫡公主元夕,程长弦认出。 他虽与夷湛交好,却与元夕交集不多。嫡公主乖浪张杨之名早已传遍民间朝野,程长弦从前并不多关注。毕竟公主喜纳面首不触及哪条律法,夷湛再对他吐诉不满,那也是别人的家事。 可关于阿忍的那场梦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梦里元夕私杀无辜马夫,更自言勾结刑部姬亦池。 残杀平民,结党营私。不过勾手间,已有两桩罪行显于水面。 程长弦消沉盯着那张春风满面的脸良久,一低眉,脚下骨头吐了满地。 他略有嫌弃的看向吃饱喝足的大花脸小厮:“你吃好了?” “贼好。”小厮还有心情找块闲布擦嘴:“我就说,烧鸡必须是西街的最香。” 程长弦对烧鸡此物无感,准确讲他对任何食物的感觉都相同。 吃东西,不过是延续生命的一种方式。若不吃就不会饿,他便是不吃也无所谓。 “一会儿从后门走,我看打手基本都聚集在前厅和楼中,相比之下后门处薄弱很多。” “巧了,我也这样想。”那小厮脱下戏服,也朝帘缝中看去,叹道:“这里贵人真是多。你说他们上辈子该做了多少好事儿,这辈子才能过得这样舒坦?” 程长弦不苟同:“难道出身富贵就叫舒坦?做人,对得起自己的原则,才叫舒坦。” “切。”小厮嗤笑:“原则值几个钱,能当饭吃,能当棉衣遮风蔽体?就说你自己吧,阿忍。瞧你没少受戏楼子欺负,你就算把原则捧到他们脸上去,他们可曾想过给你一条人路走?要是连人都不是了,还谈个屁的原则。” 程长弦不喜欢听粗话,可切实被她问住了。 阿忍这一生,好像特别漫长。 只有短短几日,在阿忍身体里,他已尝过未曾想象的滋味,味味苦过黄连。 他曾觉得,那些自寻死路的人总是无能又痴蠢。 可若他自己完整过了阿忍这一生…… 程长弦握握手,连掌心也无力。 “我看这边戏快开了,一会儿要是被发现唱戏的角儿不上场,可得出大乱子。”方樱眼神仍在外头瞟着,戳戳阿忍肩头:“差不多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