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人,手腕硌得她腰疼。 缕缕风钻入领口,她不知程长弦抱着她走了多久,始终提着一口气。 终于,开门声响起,凉风一瞬全都没影。药香入鼻,这屋子的味道,她昨天闻了一夜,所以记得。 随之身下温热,她被置于暖床。 “阿弦哥哥,父亲让我对你说,谢你送阿姐回房。”楼吟晴的娇音横插一脚:“你若呆在此处觉得不自在,可以先回厅中。” 小粉花怎么也跟来了,回厅中?不行! 方樱手下一紧。刺啦——极小的布料拉扯声倏地响过一瞬。 完了。 她闭着眼也能猜到,程长弦衣服被她扯开个口子。 女子扯坏男人衣裳,在这些个大族世家眼里好像特别失礼。毕竟不管楼家人还是程家人,背上规矩一大堆。 倘若大烧鸡觉着她失礼,会不会不愿同她说话了?那她苦心做出来的柔弱形象岂不是尽毁。 若他要走……算了,大不了毁到底,给他磕一个,求他留下。 “还好。”此时,程长弦的声音在床边轻响。 他没掰开方樱的手,在对楼吟晴说话:“你先回去,我等她醒来。” “阿弦哥哥,没关系,我来照顾阿姐……” “我说了,她晕倒在我面前。”程长弦又重复一遍:“所以我要等她醒来。” 方樱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地。 总是忘了,这个人,其实是有些责任感在身上的,不然也不会为了些白纸黑字的律法,数次玩儿命追她到天涯海角。 楼吟晴关门的声音都透着不甘心,屋里瞬间安静,只剩他们两人。 方樱盘算着何时睁眼比较自然。 “楼小姐。”手下一空,程长弦拿开她纠缠在衣间的手。 哪个楼小姐?小粉花还没走? 不应该啊,她要在,肯定没这么安静。 “这里没别人,你无需装睡。” 方樱断了盘算,闻言一抖。 “真晕假晕,我能分辨出来。” 他的语气仍平缓,浅浅一句话,砍断她连成一串的小心思。 方樱揉揉眼,装作无事发生,伸个懒腰:“唉,程大公子,你怎在我房中,不会是你送我回来的吧,哈哈…”她越说声越小,笑声如泄气。 程长弦坐在床边,抱着胳膊,静静看她表演。 “好吧,我是装晕。”方樱干脆承认,反正她能编出一万个借口,解释自己为什么装晕。 “我办案时,曾栽在一个匪徒手里很多回。”程长弦自顾自说道:“其中有一回,她逃跑时扮成街边断臂的乞丐,假意晕倒。我一松懈,吸入她撒出的迷药,倒了三日。” “打从那起,我就学会分辨昏倒的人是真晕,还是假睡。” 方樱听这故事耳熟,难为情地抠抠被角。 很不巧,狡猾的匪徒正是她本人。 从前她能装捕鱼的老汉,能装织布的老妪,也能装要饭的残人。 怎么就偏偏就装不对这端庄千金。 “我不给你下迷药。”她掏出藏在氅里的清竹图丢到一旁,干脆讲实话:“刚才人那么多,我想跟你单独说说话,问你些事,没有机会。” “可以,那我顺便也问问你。”程长弦没有追究她装晕的意向:“上个月,你来大理寺找我,何事?” 这一问,问懵方樱。 上个月她还在自己山头上过着潇潇洒洒的日子,怎会知道楼回怜找他干嘛?这不是他俩之间的事吗? “我……”方樱语塞。 她是能编自己的谎,可编不了别人的过往。 “你…你自己想啊,我为何找你,你应该知道。”她说起车轱辘话。 “嗯。”程长弦真就想到了:“今日,我大概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方才你说,对我害上相思病。”程长弦的确在仔细思虑,有破案的架势:“你应是想我了,特意来看我。” 方樱这回真的差点晕倒。 她没敢说,整个楼府对他害上相思病的,或许只有楼吟晴一个人。 “呵呵。”她模棱两可笑笑,含糊不清:“许是吧。” “既如此。”程长弦毫无预兆地站起,两掌交叠,抚平被方樱撕坏的衣口,对她轻鞠半躬:“没能赴约,我给你行个歉礼。” 原来这就是高门中的歉礼,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