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时容易见时难-3(2 / 3)

往后退了一步,恰好踩在那孩尸上。

这不踩还好,一脚踩下去,孩尸居然发出咕咕唧唧一串笑声。

一片浓雾之中,那笑声冷得突兀。

金明清猛地睁开眼,眼前是一张小孩脸,咧开大嘴朝自己笑。

就算她胆子大,当即也吓出一身白毛汗,定睛一看,原来是食铺老板的孙子。

她眼角余光一瞥,见那孩尸好好躺在原地。

原来就这么一会功夫,金明清做了场噩梦。

她咽了口口水,胡乱爬起来,问那小孩,“怎么了?”

那小孩嘿嘿笑了两声,“姐姐,爷爷奶奶想请你吃碗面。”

金明清笑了笑,刚要拒绝。那小孩又道:“多亏了姐姐那金杯,奶奶爷爷没给西凉鞑狗杀了。这面姐姐可得吃。”

说完,抓着金明清的手,就往前走。

金明清走了两步,心里还想那噩梦。那张脸满是蛆虫,但感觉很熟悉,金明清一定很认识,到底是谁呢?

金明清越想越觉得寒气往骨头里钻,赶紧不想了。

依旧冰得打摆子。

这小孩的手好冰。

小孩扬起脑袋看她,“姐姐,到了。”

二人正停在面铺门口,左右雾气蔼蔼,唯独看得到这家面铺,铺子门口摆了一只方案,案上供着铜香炉。炉身贴着“西凉皇帝可汗大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乃西凉新政,降服臣民在家门口烧这么一口香炉,西凉军就不进去抢。但政策是这么个政策,底下人照办不照办,这就得看家里有没有漂亮姑娘了。

金明清道,“你家没有被抢吧?”

小孩又笑了一声,“没有。他们没来得及。”

金明清心里生疑,刚才小孩还说,西凉军抢了,被搪塞走了。怎么转眼又说没抢?这对不上。

小孩忽然道:“姐姐,有人找你呢。”

金明清一手摁住腰间匕首,“谁找我?”

话音未落,角落布帘一掀,走出那老板娘来,她见到金明清一愣,随即挤出个笑,歪头掏了掏耳朵,也不知掏出了什么,屈指弹掉了。

金明清看了她一会,总觉得只隔了一天,这老板娘就笑得这么怪。

“你来了。坐。坐。”

金明清见老板娘一直伸食指掏耳朵,心想昨天老板娘也没这么埋汰啊,这店有古怪。到底谁能搞这么一出害她?自古害人多为求财,她金明清现在有个屁财?每一文钱都是给忽兰洗脚换的辛苦钱。

金明清单刀直入,“谁找我?”

老板娘转身,一边往后院灶台走,一边道:“你爹。”

金明清差点没乐出来。她可亲眼看到爹被砍了头。

要是从前的金明清,早溜之大吉,拉着祝若明忽兰海旷或者父王,大倒苦水。

可如今祝若明南下江苏,海旷避世归山,忽兰忙着跟诸位臣工分女人,父王更是早已魂归黄泉。

金明清没地可躲,没人能靠。牛鬼蛇神索性一趟子来了算了。谁干得过谁,各凭本事。

金明清蹭地抽出匕首,刀身黑漆漆发青,“我倒要看看,这一天到晚的,到底是谁他妈消遣我,出来!”

狠话放出来,等了半晌,不仅没人回应,老板娘和小孩脸上也没有表情,木然望着她。

老板娘还一直掏耳朵,食指勾啊勾的,取出来,用拇指搓一搓,弹到脚边。

金明清尴尬不已,忽想:是不是杯弓蛇影,自己吓自己?前朝臣子中有好些不积极投降的,后知后觉巴结忽兰。

是不是这些人,听说忽兰还对自己有意思,别的门路走不通,忽兰王子行宫又进不去,就把礼送到这儿了?

又想不可能啊,求人办事,不自称孙子侄儿,至少也是伯伯叔叔,哪有行贿自称爹的。

金明清坐立不安,从竹筒里抓了把筷子,在掌心哗啦啦搓着玩,也不知玩了多久,面前热气腾腾,是面上来了。

那面条微黄,金明清愣了一下,这好像是兰州做法,和面时放一把蓬草灰,煮出来面条弹牙有嚼劲。

她抬头一看,对面坐了个人。

还真是她爹。

金明清回不过神,双手紧紧抓着那把筷子,心头砰砰直跳,“父王,我、我···”她“我”了半天,涩声道,“咱们家就一个表兄跑到江苏去了,可自古战事守山不守河,长江挡不住西凉人的,江苏必失。金雪我也见了,是个锐意开边的能人,又有程午辅佐,咱们汉家江山,怕是···怕是一寸土也保不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