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城破国亡。

下午，金明清去买茶叶蛋。

“便宜点，行不行？”

“西凉人都打过来了，你还要讲价？”

“不讲价，那送一个？”

“不是钱的事，”师傅道：“你这人，没读过书是不是？不食周粟。气节，气节！说了你也不懂。”

金明清大失所望，“不食周粟嘛，我懂，可西凉人是中午打进来的，茶叶蛋是早上煮的，归根结底，这是汉蛋，不是胡蛋。”

金明清心想：明明是母鸡蛋。

在金明清震撼的目光中，卖茶叶蛋师傅抓起铁勺，从茶汤中舀出茶叶蛋，噼噼啪啪，在地上摔了个乱七八糟。

“不是，你干嘛不给我吃。总比砸了好吧？”

“皇帝都被西凉人杀了，我还有什么脸做茶叶蛋！”

金明清不懂：“皇帝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卖茶叶蛋就不能忠君报国吗？”

“没必要啊。为个皇帝把鸡蛋砸了，你对得起母鸡吗？”

“你敢再说一遍！”

茶叶蛋师傅抄起铁勺，豁啦啦朝金明清砸来。

金明清那是何等机警？脚下飞动，游鱼般窜出半条街。眼看前面天高地阔。

忽然脚下一崴，就地扑倒，顺便蹭了一脸土。

“哈哈哈哈···让你口出妄言，不敬先帝爷！”

茶叶蛋师傅挥挥铁勺，背过手回去了。

···

长安城中，火光冲天。

西将军奔走进出，肩上扛着妇女或者财物，一路跑一路笑。

一个女子双手抓紧铜环，腰身却被一个西凉军抱住，拉长了往后拽。

金明清问：“君子动口不动手，用强可耻。你就不能花一点钱，买一个女···不是，娶一房妻室吗？”

“你他妈脑子有病吧，我给忽兰王子抓小妾，还没抓够呢，哪有钱买老婆啊？”

金明清转而问女子：“忽兰王子是西凉四大王子之一，长得也还行，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你当个人吧，我好好一个大小姐，为什么要去做妾啊！”

金明清绕过他们：“唉，总得有人当妾的嘛，为什么不能是你？想开点吧。”

女子大声哭叫，头脸乱摆，手臂摇动，两脚不断踢蹬，一下下踹在西凉军怀里。

女子大叫：“那你怎么不去啊！你不怕羞先人，那你去啊！”

西凉军不耐烦了，握拳朝她头上砸去：“不要增加我的工作量！”

女子啊的一声锐叫，连声道：“我去！我去！”

西凉军立刻和缓了颜色：“大妹子啊，要我说，这还是你的运气呢，忽兰可是他们···咱们西凉四大王子。过两年你要再想嫁，那可不一定选得上了，你就烧高香吧。”

原来西凉乃是西北小族，攻打昌朝，招了不少汉兵。这人就是其中之一。

金明清本已走出一段，忽然又折回来，问西凉军：“工作嘛，做个差不多就行，领导也没指名道姓，你不能找个愿意的吗？”

“她不愿意，那谁愿意？总得有个人倒霉···不不，跟了忽兰王子，那是大大运气！”

“什么大大运气？”

“这还用问？忽兰王子是开天辟地第一人，要不是他，哪里有这太平世界！”

“你说这是太平世界？我怎么看不出来。”

“你是小地主家闺女，对不？”

“算是吧。”

“你们有钱人都丧尽天良啊，抢穷人家女儿做小老婆，人家不愿意就往死打啊。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不是人干的，太不是人干的了！”

“懂了吧。有钱人欠我们的。要杀有钱人，要睡有钱人的老婆，杀光睡完，天下就好了。”

“那和忽兰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忽兰王子起义，我妹子可被县衙老爷抓去当小老婆了！他娘的县衙老爷好不要脸啊！还说什么‘能当我小老婆，这是你的造化’。”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可不吗，我就说。幸亏忽兰王子起义了。你说忽兰王子是不是个大好人？你说眼下是不是太平世界？”

金明清捂着脑袋，想了一下，对女子道：“这世界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那女子开口欲驳，又知道拗不过，朝门后看了一眼，家奴都瑟缩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