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行心头一紧,但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不管不顾逃跑,就摆明了破绽等着被抓。他必须得好言好语同这群人周旋,把他们骗过去。 “官爷,小的敢请教,这路引有何问题呀?” 他转过身来,堆了一脸抱歉的笑意,余光看到喝住他的那个大高个,好在也是一身官差服,不是天骁军的。 “你还问我,那上头分明写了六个人,怎么就剩你一个了?”大高个没好气地指道,“白纸黑字,你当我眼瞎?” 杜行连连作揖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官爷,这确实是小的过错。” 他当即编了个看起来还过得去的理由,“小的主家本是要从安平运粮到奎州来卖的,谁知道半路叫山匪劫了大半,差事一时交不成,可还得跟下家交代一声。 “所以六个人里,就派了我过来,其他人都打道回府了。” 这话不错,金县到奎州的几座山头上这几年来一直有山匪作祟,他跟这群人打过交道,所以再清楚不过。 大高个官差哼了一声,表示能接受。 杜行悬在嗓子眼的心才又跳回了胸膛,他按下斗笠,装作不经意地打听道:“敢问官爷,这城北与城西的修缮是何时开始的?” “打听这个做什么?” “小的本要运来的粮,就是供给那边的,若是算算哪边还缺粮,这一趟小的也好回去跟主家交代,下一趟生意才好有的放矢。” 其实打听修缮开工的时间,是为比着荆燕大哥离家的时间来看的,若是对上号了,知道是在城北还是城西,几百人的营里也好找一点。 “北边的早就要修好了,西边才开始。” 荆鸿已经离开三月有余,确定是在北边,杜行就向官差道了谢,牵着马往北边走去。 等他走到背影都淹没在熙熙攘攘逃亡的人群里时,拦住他的那个大高个官兵却走到了城防营内,跪地道: “陈千户,看见人了,一点不错。” 扶手上有一人站起来,穿着千户形制的灰缎官袍,带着一道横贯左右脸的伤疤,半身隐于房中阴影下,定声道: “好,他终于来了。” 足足两月有余,他们等了他太久了。 - 清早,牢房的的门就被打开了。 荆燕的眠意极浅,狱差的脚步声过来时,她就清醒了。 醒后,她轻轻推了推依偎着她还在熟睡的叔母,正巧狱差就进来了,身后还有一个穿戴一整套官服官帽的长髯男子。 看来这位就是金县的县令了,今天大概就是升堂的日子,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原以为还能被文书拖上两三天,没想到升堂得如此急促,没能等到杜行回来,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可是另一方面想,这也并不算是件坏事。 对方一定也是怕往后拖延,不能定死她的罪,这也侧面说明,他们也意识到自己的理由里是有瑕疵破绽的,所以才会这么着急。 是危机,也是生机。 她只要能扛过今天,脱罪的希望一定就更大。 她低头用余光看了眼长髯男子,他面色并不严峻,反而笑得很和善,但他站在跪着的她们面前,再和善的目光也是轻视。 “半柱香后便要升堂了,两位可有什么要先交代认罪的?” 这应该是例行公事,升堂前必要先向被告告知律法和事由,差不多等于是预审的步骤。 荆燕摇摇头,“民女清白,不曾犯下过错,也不怕堂前对峙。” “现在自首还能酌情减刑,”刘县令叹了口气,“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便等着升堂吧,往后判下来的罪就由不得你了。” 他对底下官差挥手,不多会儿外面便响起堂鼓三声,衙役们一遍遍的低吼声也很快传来,震得她的心绪有些不稳。 “升堂——” “升堂——” “升堂——!” 狱差打开门,在她和叔母手上重新上了一副木枷,二人被夹搀了出了大牢,一路押到了县衙的正堂,多日不曾走动,她一时被逼着走,腿都有些麻软。 她一声不吭,强撑着体面,一直走到堂上的原告石边,才扑通一下跪下。 正堂外的庭中,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叔母从未见过这么多人,怕得直往她身边钻,却被狱差狠狠一脚踹开,叔母的脑袋都被踹磕在堂柱上,一股鲜血从她的鬓角边流出来。 荆燕急得恨不得跳起来伸手制止,却发现木枷脚镣彻底困住了她的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叔母被人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