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来砸场的这群泼皮无赖后,荆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先回安平看看家中情况。 也不知道那群无赖若是看到叔母,有没有为了钱而为难她,更紧要的是,叔父失踪前,在家里说不准会留下线索。 反正,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他。 这个老赌棍,荆燕边赶路边在心里骂道。她以为自己狠狠心分了家,叔父没了可以依赖的来源,饥寒交迫时,也许会痛定思痛,自己振作起来,开始学着养家糊口。 结果这人反而又去沾染赌习,欠了高利贷,还干出抛妻弃家的事来,连最后那点良心都被狗啃了吧。 自己的生活刚要好起来,又被这断都断不完的亲缘拖了后腿。 她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到了从前的家门外,院中屋内,狼藉之状比她离开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叔母不在,她又转去敲了敲隔壁人家的院门,“陈婶子!陈婶子!” 还是无人应答。 这就怪了,她明明看到还有缕缕炊烟从院中的炉灶上飘出来。 她声调又高了一度,“陈婶子!是我,小燕儿!” 又过了会儿,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条小缝,只露出双眼睛来,惶惶不安在荆燕身边望了一遭,确定没别人在,才一把把她拉进来。 陈婶子一家人自她们家来到安平后,就一直住她隔壁院里,也是安平所里的老人了,两户人家都是谪发充军的出身,所以平时多有互助照拂。 荆燕想起来,上次姜维舟来看她,提过一嘴,叔父留了钱财给隔壁人家,看来叔母是被托付来这家照顾了。 “小燕儿,我说你跟你那二叔闹过一回,后来还说过话吗?”陈婶子压低声音,眉头皱成深深的“川”字。 荆燕摇了摇头,“如今我和我弟弟都搬到山上好一阵了,中间就不曾见过面。” 陈婶子一拍手,“是啊,我也不见他人影,他在我这里留了——” 陈婶子使了个眼神,她把耳朵凑过去,“足足两吊钱,要我照看好瑛娘!” 荆燕立马明白了,难怪陈婶子大门都吓得不敢开,敢情要让追债的那帮人知道叔父还有个傻妻子藏在邻居家中,多半也会猜到对方肯定留了钱财,求人照顾的,那这点钱哪里还保得住? 她谢过了陈婶子的好心,又问道,“叔父留了两吊钱,可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陈婶子瞪大了眼睛,“这还是我想问你的!” 荆燕愕然。 两贯,对她家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一则这钱从何处来未可知,二则一锅饭里舍几口给叔母吃,最多也就十几二十文钱,一贯有一千文,难道他原本就想好了两月都不归家吗?! 这可就难了,现在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要寻一月前的踪迹,问过路见过的店家行人,都未必有印象。 “小燕儿,”陈婶子又面露难色,“你家那二叔不回来,就算两吊钱,怕是月底也得吃空了,何况还有那些个追债的人,闹得我心慌,正常日子都过不得,你可得赶紧找找他,该还的钱就还,别再拖累别家人了!” 所有人都一筹莫展时,只有叔母团着手,在院中自顾自的嘻嘻哈哈,对自己被日夜相对的枕边人抛弃还无知无觉。 荆燕最后看着她,叹了口气,回到了山上。 她嘴上应下了,但心里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古代找人如大海捞针,更何况是一月前就跑了的,这一趟回家,不仅半点线索没找到,事情看起来还更棘手了。 而这边,被赶跑的泼皮无赖也没停下动作。 他们恼羞成怒,更变本加厉上门堵人,有时是清晨,尾随在来社里的张小柳和万三娘身后,言语上调戏威胁,要她们交出荆燕。 有时换到晚上,跟着一来二去,摸准了荆燕的屋子,就对着屋门又是泼泔水,又是扔石头的,举着火把在外吵嚷一晚上,闹得她和阿宝抵死了房门,一夜都睡不安稳,生怕一个没守住,就被他们冲进来。 张万两人经历了这一番,吓得回到家中,跟她告了假,一连几天都不敢再出城,生怕自己被盯上。 只有黄娘子靠着自己丈夫的官身,又有自家的家丁带着上路,追债的无赖不敢轻易动她。 见荆燕家篱笆圈出的小菜园都让这群人踩坏糟蹋,黄瓜秧被扯得七零八落,自己家都没有口粮蔬果可吃,黄娘子好心送来了些,解了她燃眉之急。 但仍不是个办法。 熬了两个通宵,这一晚,荆燕终于是扛不住睡意了。 纵然外头又换了几个追债的人,比前几晚闹得更起劲,什么浑话都骂,她背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