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光束在范大身上停了片刻,好在隔了些距离,不曾发现有个人在后面。 就这一会功夫,背后就湿了大半,他不敢耽搁,立刻去报给郑懋。 “你说那荆二娘子有一奇物?” 范大到郑宅门外时,已是近掌灯时分。 十字大街上官兵往来巡逻,但只要报上名号,说明是去拜见郑总旗的,巡逻的人便不会多言,放他一路直行。 在城西南家家通明的辉然灯火下,城北的草屋里星点烛光便被衬得越发渺小,不像是范大自己走远,倒像是它们自觉寒碜,就往后躲入夜色中,不敢见人。 谁让他们出身那里呢。 郑宅看门的老仆通传过范大的名号后,他也不再胡思乱想,只管跟一心一意回报方才所见。 “你且说说,那东西何奇之有?” 郑懋宽衣松发,倚在炕上的一只红缎引枕上,一旁还有个小婢低头捶腿,袖中露出的腕子上还有乌青的笞痕。 范大看了一眼,被烫到般立马将目光移开。他细细详述了一番,说那大车如何凭空出现,如何迎风自行,车盖如何精致,车轿还是琉璃制成,从外可见轿中之人,诸如此类。 郑懋听完虽面色如常,并未评说什么,但范大见他嘴角含笑,就知道这人对他的差事极为满意。 他知道眼下是最好开口的机会。 “行了,回去吧。” 郑懋正要摆手让他回去,范大却“扑通”跪下,胆战心惊地缓缓道,“总旗,那荆子玮是个糊涂人,但荆家二娘子却不好糊弄,早晚若让她发现是我教人挑唆他一起偷粮,又将他卖了,往后我在安平所里不好做人呐! “求总旗示下,除去了那荆子玮,往后我必更尽心竭力,为总旗做事!” 郑懋本要打发他的笑凝在了嘴角,片刻后,他轻嗤一声,扶起跪地的范大:“范兄心思缜密,说得正在理,我又如何会让范兄涉险呢?” 只见他笑意更深,“我自然也有此打算,不如正好交与范兄来办?” “夺得那奇物,再除去荆子玮,恰好一箭双雕。” - 夜色浓重,再过不久,城门必要关了。 然而眼前路却不见半个人影,越发不像是能去邻县医馆的路,荆燕心急如焚。 要是关城门前还不能到,就要错过黄金急救时间了。 没有照明系统的古代,路实在不好走,她连连在土坑里颠簸,怕伤到阿宝,便以自己的腿垫着他的前颌,让他趴下来。 阿宝咬紧牙关,一路颠簸,只低低哼了两声。 她索性不管有无旁人在,打开了车灯,一路向前全力开进,却突然听到荒无人烟的野地里传来一声叫骂: “嗳!我的背篓!” 她也顾不上,只管赶路,谁知那叫骂声极有毅力,追在她车后不停: “是何妖物!毁我辛苦采得的药草!” 荆燕迫不得已放慢车速,她打开驾驶舱的小窗,朝那声音来源回了一句:“人命关天,实在对不住了——” 等等,药草! 她一个急刹,停下车来,只见夜幕下冲出一个气喘吁吁的长须老翁,倒是精神矍铄,还能一路紧赶慢赶追上了她的车。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开口问道:“既说药草,你可是郎中?是金县的那位卜大夫吗?” “是又如何,”老者尚在喘气,脾气倒是不小,“我这里不给妖物寻医问药!” “大夫,不是妖不是妖,”荆燕急得口不择言,“您看看,是我弟弟,我弟弟脑后受了重伤,急需救治,久了淤血郁结在头中,只怕要耽搁他一辈子的!” 老郎中抬眼,瞥了趴在她身上的阿宝一眼,确认她所言属实,但眉头紧锁,依然极不乐意,“我上山好容易挖来的药草都被你那东西碾碎了,你不赔我,还想先让我给你看病?” “卜大夫,我赔!我日日替您上山挖都成,只求您救救我弟弟!”荆燕死死拉住他,声泪俱下哀求道。 老郎中见她急迫,医者仁心,不再多言,待她将弟弟背下来就开始探查伤势。 “嗯,倒也算懂些医理,”老人摸了脉,赞同道,“这孩子是被人从后背打的,好在下手并未用足十分力气,再加你这湿帕敷得及时,淤血还未完全成型。” 他捡起方才放在地上,还被车顶去一旁的背篓,“这孩子交给我,跟我去山上吧。” 荆燕终于从茫然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长喘了一口气,连声道谢。 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