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和马季一起住的王虎,他在家,正好省了去码头找人的功夫。” 话不多说,茱萸走上前,无需使劲,就搬开门板。 日光照进黑黢黢的小屋。躺在床上,怀里抱着糖罐的男人被阳光刺了眼,慌张用手去挡,嘴里还不住破口大骂:“孙子,臭娘们,把你大爷的门搬回来,滚出去!” 赵寒山沉下脸,冷声喝道:“王虎,你看清楚,这是京兆府的越少尹,嘴巴放干净点!” 越霖事先提醒过赵寒山,他们重回马季和任申住处之事,不宜张扬,因此连金麟卫也没带,叫他只提越霁名字就好。 王虎自然是记得赵寒山的,听出他声音时,已开始后悔,现在得知自己骂了朝廷官员,更是后怕。 他着急忙慌将怀里糖罐子胡乱塞到角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补丁的被褥里,颤抖着爬下床,舔着脸,对气势迫人的冷峻郎君笑道:“不知道您是官老爷,小的嘴里没个把门的,还望老爷不要见怪。” 赵寒山没料到还能有这一出,只得又喝道:“抬起头来,睁眼看仔细了,越少尹是你面前这个姑娘。” 王虎愣住,偏头与一个病弱的清秀姑娘目光对视,姑娘好脾气地同他笑笑,他嗓子眼里发出两声干巴巴的笑:“赵捕快莫唬我,这天底下哪有姑娘家做官的。我就是再蠢,也不像马季一样是个疯子。” 被他当做官老爷的冷峻郎君目光登时凌厉几分,王虎不知为何,径自打了个冷颤。 马季是个疯子? 越霁听得分明,心里奇怪,又见越霖因着王虎方才那句姑娘家不能做官的浑话动了怒,顾不得再细想,忙止住他。 王虎这种死脑筋听不懂道理,越霁与他多说无益,索性往怀里掏了块牌子,递到王虎面前:“官牌在此,你不认人,总得认官印罢。” 王虎恍然想起,前段时日,在码头搬货时休息,确实听工友说过,当今圣上往京兆府里塞了个小女子。 他猛地一抖,又弯下腰猛磕头,嘴里喋喋不休重复道:“越大人您老人家有人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越霁见他能屈能伸得很,故意板着一张脸,冷声斥道:“又胡说,我怎么就老人家了?我又什么时候成宰相了?你见到男人做官叫官老爷,那我这个女子做官,你还不明白叫什么吗?” 王虎被她骂得一愣一愣,此时又听见越霁问话,他懵懂道:“官老夫人?” 原想逗他玩玩,没想到他自己真憋出句牛头不对马嘴的称谓,越霁扶额叹声:“就是叫官姥姥也比管老夫人对仗些。” 王虎倒听话地叫上了:“官姥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官姥姥见谅。” 也太难听了,越霁倒吸一口凉气,挥挥手,叫赵寒山上前将他扶起来,赵寒山拧眉责道:“你别嘴里编排有的没的,只管好生回越大人的话便好。” 王虎忙不迭应声:“越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小的一定将知道的都告诉您。” 越霁便扬了眉:“你先说说,马季出事前那顿日子,他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越霁问着话,同时走入屋子,细细打量起里面的环境。 王虎撇了撇嘴:“我不怎么和他说话,他那几天就病怏怏的呗,死的那天恰好发工钱,老早我就没见着他了。” 棚屋里没什么家具,仅两张破木板拼成的床,几个腌菜缸,和一个破破烂烂的桌几,桌几上放了个油灯,油灯显然有段日子没用了,清油上飘着不少灰尘。 越霁因而问道:“屋子里有油灯,怎么不点?” 王虎挠挠头:“舍不得买油嘛,不是到了最紧急的时候,哪里舍得用那个哟。” 她走到桌几边,拿起油灯,用指尖扣了扣铜制把手,果然刮下厚厚一层灰。沉眸思索片刻,她又递给越霖:“闻闻。” 越霖神色平静地接来,借着日光瞧了瞧,便意识到不对劲,又放在鼻尖轻嗅,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是茶油。” 茶油即茶籽榨油,品质较好的茶油市价能达一两银子。寻常人家甚至舍不得买来做日常吃食用,更别提用来点灯。 王虎呆呆听着,嘴里叹道:“我的个乖乖嘞,茶还有油呢,我在李二娃的茶水摊喝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没看到过半点子油星。” “王虎,你这也不知,那也不知,”越霁收回目光,笑着望向今日屡屡被震撼的王虎,“我且问你,你可知偷盗他人财物,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