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贞从工厂辞职的时候，对邻居和同事的说法是自己去鑫城打工了，她知道学校放了假，今天晚上林郁晚就回家，于是特意提前从鑫城回来，买了菜上楼，打算好好做顿她爱吃的。

林美贞拎着超市的购物袋上楼，老楼的楼梯间里有一种淡淡的陈旧的潮湿气息，那是林美贞几十年来闻惯了的味道，但是今天不知为什么林美贞每上一层楼，都感觉到有种异样的直觉。

她本能得开始担心女儿，于是停在楼梯间里拿出手机打电话，但林郁晚的飞机尚未降落，她的手机还处于关机状态。

林美贞心神不宁地走到自己家的防盗门前，这才发现自己忘记带钥匙，于是她拿起楼梯间窗台上的小花盆，准备用那底下粘着备用钥匙开门，结果发现备用钥匙不见了。

林美贞以为是林郁晚会不会改了航班已经回来了，于是敲了敲门。

“小晚，给妈妈开门。”

不一会，门锁从里面动了动，门打开了，林美贞一边问小晚怎么改了航班，一边进门换鞋。

然而，等她看见出现在家里得那个身影，心猛得一沉，手里的菜掉在了地上。

“陈峰……”

客厅里坐着个男人，穿件黑色短袖，板寸，手臂上有一大片纹身，脸颊瘦削，额头上有寸许长一条疤痕。

他坐在那，吞云吐雾，脚下已经一地烟头，看起来在这里呆了有半天了。

“美贞，你看见我，怎么一点高兴的样子也没有？”

陈峰声音阴涔涔的，他抬眼看着眼前自己多年不见的前妻，吐出一口烟雾来。

林美贞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尽量平和道：“你出狱了？”

陈峰哼了一声：“你是想问，我应该还有三年，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他弹了一下烟灰。

“我表现良好，之前还救了一个犯心脏病的狱警的命，减刑了。”

林美贞点头：“那很好，你是想来看看小晚吗？”

陈峰站起身，逼近林美贞：“我来看你的，林美贞，十几年了你都不肯去监狱看看我，我是为了谁进去的？嗯？我把你当命，你把我当什么？”

林美贞了解陈峰的脾气，她没有躲开，只是恳切地说：“你知道，我和你划清界限是为了小晚呀，我们的女儿。”

“我们的女儿”几个字让陈峰通身的戾气收敛了一点，林美贞松了口气，说道：“你冲动的时候没有考虑女儿你自己知道的，她从小到大因为爸爸是杀人犯受了多少委屈？是你做爸爸的对不起她。”

陈峰倒是没否认这一点，他抬起夹烟的手摸了摸林美贞的脸。

“我在楼下买烟的时候，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下你，你倒是没有背叛我，这么多年自己带着小晚，也没靠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

林美贞浑身汗毛发紧，陈峰对她的控制欲，这么多年只增不减。

陈峰的手滑过她的脸，滑到她的脖子上，威胁似地捏紧一些，沉声道：“林美贞，别以为离婚有什么用，你嫁给我，生了我的孩子，就一辈子是我的女人，一辈子不能背叛我，知道吗？”

说完，他俯身贴紧她。

林美贞推拒着：“看你一身的汗，去洗个澡，好吗？”

她故意将语声放得柔婉一些。

陈峰恍惚回到进监狱前的日子，情绪有所缓和，依言去了洗手间。

林美贞趁着这点时间迅速把手机里萧云海相关的东西都删除了。

房间里没有空调，风扇开到最大档，呼呼地吹着。

下午的时光过去，迎来镀金似得夕阳，让这间房子拥有了奇怪的，旧日的模样，林美贞重新扎好头发，对躺在床上看手机的男人说：“小晚快回来了，你赶紧起来把衣服穿好。”

陈峰看的是林美贞的手机。

他在微信里看到了林郁晚的生活照，第一反应就是她长得实在像她的母亲，像复刻的一样。

但也不是没有地方像自己的，他还记得林美贞抱着孩子去监狱探视和他谈离婚的事情时，抱着还是婴儿的林郁晚，他坐在玻璃窗里头，看着婴儿短短的头发上有一个明显的发旋，前额的胎毛翘起来，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而现在林郁晚留了长发，头发的发旋不那么明显了，但也能看出来头发会先打个弯再落下去。

当时林美贞对他说，他得答应离婚，她才能过了心里的坎，以后不和孩子提父亲，她跟陈峰说，只要陈峰答应她离婚，以后她都不会再嫁人了，她就自己守着女儿过。

陈峰很明白她怨恨自己的原因。

当时不是没有机会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