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晚苦笑一声把手机放下,埋首在臂弯里,喃喃道: “男人果然全都不靠谱。” 这一埋头,酒意带来的疲惫全涌上了眼皮,她本来想着趴一会可能会清醒些,却没想到,这一闭眼睛直接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恍恍惚惚有人喂她喝水,清水凉凉的从口腔滑到胃里,这让她想起小时候夏天里喜欢含着吃的水果冰。 她生在一个小镇子里,妈妈一个人带大她,因为她的爸爸和人争执打死了人,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坐了牢。 镇子上,难免有人传闲话,比如她每次去楼下的小店买东西,有时尚未走远就能听见店里老板娘和邻居聊天。 “女大十八变,女娃长的越来越像她妈,真俊。” “我看还是长的平常些好,像她妈似的那么漂亮,结了婚周围也是一群苍蝇嗡嗡嗡,给男人招祸哩。” “听说她爸是因为有人调戏她妈,一生气打死人了才进去的?” “也不全是这个事,她爸本来就是个流氓,不是这事,早晚也是进去。” “话说我要长得那么漂亮,我才不瞎眼找那流氓,我肯定去城里找有钱人。” “我看你是做梦,哈哈哈。” “她妈也是大城市打工回来的,谁知道去做什么?” 老板娘磕着瓜子,聊着闲话,嘻嘻哈哈。 那时的林郁晚只能在门口叹一口气,然后捏着水果冰彩色的袋子,往嘴里塞一块酸甜的冰块,压压眼底的水气。 其实邻居也不是只会讲闲话的,有时林郁晚买东西,老板娘体谅她家孤儿寡母,也比别人多抹些零头,若有搬搬抬抬的事,也时常来搭把手。 林郁晚很小就知道,人性复杂多面,不能单纯用好坏定义,但太早懂这些,也会造成逆反。 她总是在心里执着着,这世界上,到底会不会有纯白的人,一切都是好的,发着光的,没有压抑,阴沉,狭隘,身不由己,和贫穷。 但她并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 后来,在林郁晚高二那一年,傍晚下着雨,林郁晚从学校回家,耳机里放着英语课文。 一辆黑色轿车开过镇子狭窄的石板路,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将路面上的水溅上了她的小腿。 林郁停下脚步,拿出纸巾来擦。 那辆车驶出一段距离,在前方的宅子门口停下,一个司机模样的人下了车,撑起一把黑伞,从后座接下一个中年男人。 林郁晚看着前边那栋宅子,想起了最近镇里的一点议论,说是镇里那栋前清乡绅留下来的宅子,之前是镇里的首富住着,据说内部休整的非常豪华,最近听说又被一个外地富商买下了。 外地富商八成就是面前这个人了。 那个中年男人戴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看起来儒雅英俊,气质不凡,林郁晚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过这毕竟和她也没有关系,她还是加快了脚步,匆匆走过了那辆车…… 林郁晚醒来的时候,有些迷茫,第一眼看见的,是床头柜上的过敏药。 昨天的种种重新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她忙去看自己的胳膊,结果发现白色的礼服被换成了长袖真丝睡衣。 林郁晚掀开袖口,胳膊上的红疹子已经褪了下去,只剩下一点浅淡的红痕。 她又看了看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药瓶,原来昨天有人喂她喝水不是幻觉,是有人在喂她吃过敏药。 她拿起那个瓶子看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等洗漱完出来,卧室外的客厅里传来动静。 林郁晚拉开门走出去,看见萧默宸坐在餐桌边上,手里拿着一个平板似乎在工作。 酒店服务生推了餐车进来,正在摆放早餐的碗碟。 萧默宸听见开门声,抬起头来,对着她微笑一下: “早上好。” 有外人在,林郁晚没有说什么,走到萧默宸对面坐下,等服务生推着餐车离开,房门重新关上,她才开口问道: “昨晚是谁给我换的衣服?” 萧默宸打量她一眼,道:“你自己换的。” “我自己换的?” 林郁晚反问了一句,但转瞬,她又点头道:“哦,那就好。” 这是最好的答案,她喜欢这个答案。 但心里总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她醉得断了片,记不得昨晚上是怎么进的卧室,但是她醒来发现自己换了睡衣之后,脑子里不自觉泛起了一些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