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宫宴(下)(1 / 2)

蒌蒿鲜亮翠绿,散发着春日里刚从泥土中探出嫩芽的生机之感。如今就这么安静而乖巧地排排躺在盘中,让人看着便觉心生欢喜,似是将整个春天都装进盘子里了。

凑近来闻,盘中蒌蒿的清香与油香混合。若是只有菜蔬清香,虽是清新雅致,却还没有达到如此诱人的地步,如今更添一层油香,便大有不同。

将盘中蒌蒿摆好,锅里还剩下两根,沈于归便将其夹起,尝尝味道究竟如何。

蒌蒿入口,整个口腔都变得舒爽起来,里头充斥着蒌蒿所携带的、独有的春日气息。

蒌蒿毕竟还是经过尚食局精挑细选的嫩茎,口感脆爽自是必不可少,除了脆爽之外,让人感受最大的就是一个字,“鲜”。

虽说蒌蒿的鲜毕竟还是无法与肉食的鲜美相比,不过,在众多菜蔬之中,其鲜味已算是难得的了。

这鲜味的第一重体现,便是在于食材本身。用尚还生长的蒌蒿,其本身就带着一重无可挑剔的鲜美。其次,便是做法。

这道蒌蒿菜乃是用滚水略略焯一焯,短暂的高温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其口感与质地,并且将蒌蒿的原汁原味大大方方地展现在所有食客的面前,征服食客们的味蕾。

沈于归嚼了嚼,声音“咔嚓咔嚓”的,甚是清脆悦耳。尝着味道也没有什么不对,沈于归点点头,做好的蒌蒿菜便一盘接着一盘从尚食局被端出。

如今三道吃食皆已做完,沈于归心中不禁松快了一大截,似是在心中悬了许久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一般,发出“咕咚”的空旷声响。

当下尚食局的宫人们皆松了一口气,手脚也跟着松乏下来,慢慢收拾着残局。元司膳则安抚着宫人们,道耐心等着此次端午宫宴的封赏下来。

安抚好了宫人们,元司膳便走到门口,似是在等着什么人。最初她的表情倒还正常得很,只是门口一直没有人来,尚食局的大门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倒是显得有些过分安静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元司膳脸上的表情,也慢慢开始焦急起来。

沈于归默默走到她身边,道:“不知元司膳这是在等什么?”

那元司膳似是未曾料到沈于归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倒是被吓了一跳。略略缓一缓,视线又转向大门口:

“沈娘子有所不知,按照往年情况,端午宫宴进行到此时,官家的旨意便会下来,要么是封赏,要么是召见。只是今日却是什么消息也没有,十分反常,奴家也不知官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心中慌乱得很。”

沈于归这才明白,原来如此,随即微微一笑,安慰道:“司膳也莫要惊慌,若是该来之事,早晚皆会来,不如司膳安心等待。”

那元司膳瞅了瞅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娘子。这小娘子倒是有趣!

虽说年纪不小,可是却是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尤其是那双眼睛,又亮堂又纯净,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家城中叱诧风云的脚店的掌柜娘子啊!

沈于归正想着要不要给眼前的这位有些魂不守舍的元司膳端一杯茶水来,却听她发话了:“奴家听说沈娘子还是汴京城中一家脚店的掌柜娘子?”

沈于归点点头:“正是。”

略顿了顿,又道:“娘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那元司膳双唇一抿,摇摇头:“不敢。只是奴家很是好奇,这汴京城中各行各业,却没有一行是好混的。奴家看娘子地位甚高,却不比奴家从前所见过的掌柜们老道深沉,当真是羡慕娘子的好气运!”

沈于归不明白:“娘子的意思是……可是奴家一路走来,却并未经历什么风浪呀?”

这下轮到元司膳怔愣了:“奴家听娘子的意思,难道娘子开食店以来,甚至都未曾经历过各种大小情况?”

沈于归点点头:“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元司膳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汴京城内鱼龙混杂,势力颇多,即便是如今的樊楼,当初开设时也有不少人前去寻衅滋事。娘子却……莫非,娘子的脚店,有着大内的靠山?”

沈于归摇头:“没有没有,奴家只是一介民女,哪里有什么靠山?不过是气运好些罢了……”

那元司膳脸上一笑:“娘子这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奴家。这哪里是气运,分明就是有人在暗中帮着娘子处理了许多大小事情啊……”

说着,元司膳又将目光投向大门口,却不再看沈于归。

沈于归垂下头来,默默想着方才元司膳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分明就是有人在暗中帮着娘子处理了许多大小事情啊……”

自己一路走来,确实受了方晏如诸多庇护,今日看来,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