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初开的少女慕艾模样,当是对婚事极满意的。可为何临了临了,居然要拿木棒敲晕她周云浅,来了一出“移花接木”?云浅素来不愿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人,可此时她心里不安极了。这般李代桃僵嫁进王府去,那可是在坑骗王府的人,不提王府的人如何震怒,便是旁人不知内情,怕也是要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眼皮子浅的。 婚书上写的是周婉玉,可不是她周云浅。 一念及此,云浅松开被攥得皱巴巴的喜帕,当即掀开窗帘,伸手招了跟在轿子旁的喜娘过来跟前,急急地与她道:“你快让花轿折回去,新娘抬错了!” 云浅小脸通红,一副急切又无措的模样落在喜娘的眼里,却只被当作是新嫁娘离家心中忐忑。喜娘笑眯眯的,半是安抚半是哄地道:“哎哟,我的好姑娘哎,这会子可不兴现在掀开盖头的,不吉利!” “错了,错了,我不是新娘子,你们抬错人了。” 喜娘笑道:“你是周家姑娘不是?” 云浅下意识地点头,点完忽觉不对,忙张口想要解释,可外头喜娘的动作却更快,直接拉下帘子吆喝着走远了。云浅还隐约能听见她似急似喜催促随行的丫鬟们撒放喜饼子的声音。一时之间,人群哄闹的欢笑声竟险些将锣鼓礼乐都压了下去,自然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花轿里云浅那几声呼喊了。 云浅坐在花轿内,一张小脸气得通红,她有心不管不顾地脱了嫁衣,掀轿而去,可到底顾虑重重,不敢有所动作。 周婉玉行事不计后果,可她做不到。哪怕与亲娘柳氏关系疏离,可国公府里并不乏真心疼爱、照拂自己之人,旁人且不提,单论老太君知情了,还不得被气死? 只是……难道要就此认命? 不等云浅想出个章程来,摇摇晃晃的花轿突然就停了下来。 “喜轿稳落地,花开添富贵,箭射天与地,长久福临门。” 喜娘满含笑意的唱念声入耳,云浅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眼下她已是骑虎难下,只能行一步看一步,少不得要等进了那王府的大门,避开看客的视线以后,再寻机会坦白脱身了。这般想着,云浅反而希望外面新郎倌的动作能够利落一些了。 仿佛是听见了云浅的心声一般,不过瞬息的功夫,“唰唰唰”,喜箭破风,声音干脆利落,引起一片叫好起哄的动静。 云浅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迅速地将皱巴巴的喜帕捋平,在轿帘就要被掀起的刹那盖好喜帕,胡乱扒拉几下,愈发正襟危坐起来。 及至喜娘递了喜牵进来,云浅方才小心翼翼地下了花轿,由人搀扶着走向王府。步红毡,跨马鞍,随着喜娘一句“新娘迈步过门槛,家宅平宁人长安”,云浅抬腿迈行,一步跨进了武成王府的大门,而后长街的欢喧哄闹声便如同退潮的江水一般,越来越远,渐归无声。 云浅紧紧地握着喜牵,心内腹稿打了几遍,终于在一行人穿过廊桥时轻轻地扯了扯手里的喜牵。 一下、两下、三下…… 喜牵另一端的人半点儿反应也没有。 云浅顿时着急起来,索性快走两步,想要离那人近些,好把实情悄悄说给他听。不料脚下突然被裙边一绊,整个人竟直接朝前扑摔而去。 大庭广众之下,新娘摔个大马趴,怕是得教坊间笑话死了。 云浅认命地闭上眼,只记得用手紧紧地捂住头上的喜帕。 只要看不清她的脸,就没人知道丢脸的是自己了。 但还是会很疼哎…… 云浅欲哭无泪,可过了好一会儿,预料中的痛意并未袭来,她晕乎乎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好像是被一堵“墙”给接住了。此墙虽不比石桥路面坚硬,但也撞得她脑袋一懵,鼻头酸痛,连周围喜娘与丫鬟的惊呼声都没能入耳。 “还未拜堂行礼,周姑娘就急着投怀送抱了?” 一道清冷中掺着戏谑的声音蓦然在头顶响起,云浅晕乎乎地醒过神来,她轻轻蜷了蜷手指,手下的触感硬邦邦的又十分温热,继而淡淡的松木香气钻入鼻翼中,云浅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忙不迭地撑住身前人的胸膛往后退了半步撤开。 好在那人也没有为难她,云浅连退两步,将将站稳身形时便又听那人淡淡地说了一句,“好好走路。” 音色微冷,恍若寒秋凉风,但偏偏语调又颇为温和,带着一丝云浅莫名熟悉的平易之感。云浅低着头,兀自出神琢磨着,下一刻手被牵起,适才因慌张而被扔开的喜牵再度被塞入掌心。 执起自己手的大掌微凉,云浅的目光从低垂的喜帕悄然望去,入目是指节分明、肤色白皙的手掌,而后视线不期然却被那手掌虎口处的一道淡色疤痕吸引了去。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