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上陵酒楼。 说书人接过客人打赏的一锭银子,眉开眼笑,惊堂木一拍,唾沫飞溅地说道:“这几日说多了陈挽玉的天婚令,大家也都听得倦了。接下来,让小可给诸客官讲讲,三年前的那场木兰从军的传奇……” 三年前,冀云十三州失地千里,呼吉人大军压境。战场危如累卵,皇帝一夜间愁白了头发。而陈家,更是如烈火焚身,摇摇欲坠。 陈挽玉的大哥陈挽苍,手下被呼吉人收买背叛,死在了夜晚的军帐中。他的头颅被割下,高高挂在了旗杆上。 二哥陈挽峰,被呼吉人重重包围。原本要与他汇合的另一支队伍见势不妙,即使呼吉人的数目并不多,却调头就跑,使得他惨死敌中,尸体还被砍断四肢,塞成了一个滚来滚去的皮球。 陈忠在阵前连杀了九名临阵脱逃的军官,可仍提振不起晁国的军心。人人俱被呼吉人的残暴吓破了胆。最后陈忠亲自披甲上阵,呐喊着要为国为民再战一回。 然而,他没死。他最后一个儿子,也就是陈挽玉的双胞胎哥哥,陈挽弓,替自己的父亲挡下了呼吉人的剑。陈忠在乱军中被士兵们救回,而陈挽弓却永远湮没在了呼吉人的军潮中。 陈忠重伤昏迷。传回到上陵的消息却说他已经死了。将军府里,陈挽玉的母亲哭瞎了双眼。她生了四个孩子,但现在,老天爷只留给她一个女儿了。 没有人知道陈挽玉是什么时候走的。陈府的下人们说,曾见陈挽玉进过她哥哥陈挽弓的房中。 而后,她便不见了。 三月后,陈挽玉出现在了晁国大军的军帐里,她父亲陈忠的病榻前。此时的她因为和陈挽弓相似的面容,被将士们欣喜地错认为是她哥哥挽弓从呼吉人手里逃回来了。陈挽玉没有否认。她安排医官将昏迷的父亲送回上陵,从父亲的副官手中接过兵符和帅印,自那一刻起,晁国百战百胜的女将军,呼吉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诞生了。 听到这儿,钱姜道:“说书人只道陈挽玉是与她哥哥陈挽弓面容相似,被错认才得到了大军的拥护。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太子钦明不解问道:“我看过那时的战报,确实是有写着陈挽弓侥幸回归军中,接掌兵符和帅印,重振军心,这才有后面的大胜。” 钱姜耐心道:“殿下,您可曾想过,陈老将军伤重昏迷,大军群龙无首,一退再退,在这种情况下,呼吉人理应乘胜追击,将大军一网打尽,可他们却没有这么做,反而放慢了追击的速度。” “大军最后盘踞在了迁庸关,如同一块肥肉钓在呼吉人的面前。要知迁庸关后就是万里平地,可直取上陵,灭我晁国。而上陵到迁庸关如果快马加鞭,昼夜不休,不出一月即刻抵达。” “殿下,陈挽玉足足花了三月的时间,才出现在大军之中,接了兵符和帅印。您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钦明被问住了。三年前,他刚十九岁,父皇才允许他进中书省见习,但不可议事。而在晁国与呼吉人的那场大战中,面对雪片般兵败的战报,面对晁国的灭顶之灾,他有心无力,不知道自己除了仰仗一夜白头的父皇,还能再做什么。 父皇在那个时候,已经不像个皇帝,更像是被命运洪流淹没的泥菩萨。他曾厉声痛骂过力主求和的朝臣们,也曾低声询问过建议迁都的朝臣们。更多的时候,是这位疲惫的皇帝自己一个人关在御书房良久,直到那第一封捷报如破云的闪电,如驱夜的曙光,踏风而来。 钦明缓缓说道:“三年前,举国欢庆她带来的第一场大胜。可我却从来没想过这场胜利是怎么来的。她说是仇恨,父皇才同意她率领全军。钱姜,难道真的只有身负血海深仇,才能像她一样打胜仗吗?” 钱姜深深道:“殿下,既是仇恨,也不全是仇恨。日后,请殿下亲自去请教太傅吧。殿下所需知的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在她那儿。” 深夜,太子府寝殿内,钦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钱姜那句“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在她那儿。”实在让他睡不着。陈挽玉那张戴着眼罩的冷漠脸和这句话交替着闪现在他脑海里。 钦明不禁琢磨:“为什么钱姜会说她知道一切?她到底懂了多少?我是太子,我需要了解的可是治国之问的答案。陈挽玉不过是带兵打仗的将领,她真的懂如何治国吗?” “钱姜不会是把她吹捧得太过了吧。”钦明心想,忽然,一个奇怪的念头跃入他脑海:“钱姜,不会是喜欢她吧?” 恍如一道惊雷裂地,钦明肯定道:“钱姜一定是喜欢她!今天在学堂就说对她景仰已久!之前还请求要我多多照拂陈家!这家伙,还把她吹捧得这么高,喜欢她就应该告诉我啊!我一定会帮他想办法的。” 办法?想什么办法?钦明冷静下来。陈挽玉现在贵为他的太傅,未来的帝师。钱
昔时(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