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稚嫩脆弱的像是一团棉花,一点小伤小痛就会惹他久哭不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有次娘的衣裳被他弄脏了,转头换个衣的功夫,他的手臂就被窗外路过的蜜蜂轻蛰了一下,他立刻嚎啕大哭,娘就跟着哭,两母子的眼泪能流成一条小河。 自那以后,她便时时刻刻的抱着他不敢松开,唯恐稍不注意他就又磕了碰了,伤了痛了。 哪怕后来她一病不起,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念的想的全是自己唯一的孩子。 彼时听完,他暗暗的心想,他从小到大基本无病无灾,时刻陪在长辈的身边,爹娘还日夜的担忧他挂念他,别人家的孩子出门在外艰难谋生,若是出了事,家里的老父母该难过成什么样子? 古人说以己度人,他每次想到娘的眼泪,爹的爱护,就总是狠不下心对手下犯错的奴仆施以重罚,更不忍要了他们的性命。 怎么能让一个日夜期盼孩子平安归家的年迈母亲,苦苦翘首以盼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日日以泪洗面,最后哭瞎了眼呢! 何况爹曾经说过,如果因为自恃天生高人一等,不把别人当人看时,那么也不会被别人当人看。 正如你轻视某件事时,往往就容易毁在这件事上。 当初随他出城,为保他而死的心腹侍卫尸体早极被运回奉云城,却至今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 回到城里的第二日,裴寂得知这个消息,便即刻催着裴钩重新给他们立衣冠冢,重发银钱补贴家属。 以己度人不如推己及人,方可以真心换来真心,才不会众叛亲离空无一物。 爹说的这番话,他至今铭记于心,并且遵循不违。 但是他看重奴仆的命,不代表别人也把奴仆的命放在心上。 正好相反,在手握无数生死的上层掌权者看来,区区的奴仆举目皆是,一条贱命如草芥,有时甚至连街边的野狗也不如,是死是活只在一念之间。 奴仆下属的生死对他们尚且不过尔尔,那么所谓的对与错,自然更无所谓。 迎着裴寂的粗鲁怒问,身靠桌沿的京潭手拿折扇,不急不缓的扇过微微勾起的嘴角,衬着身后的条条紫藤,薄薄的衣纱在清风里飘起好看的弧度。 “倒也不是什么大错。” 他轻描又淡写的说着,一派翩翩君子之态,幽兰儒雅之风,惹人侧目惊色。 “在下方才感到腹中饥饿,便命她去小厨房拿来些点心充饥,可她拿来的竟都不是在下爱吃的,因此才对她小做惩罚罢了。” “只因她拿的不是你爱吃的,你就把她打成这样?” 裴寂感到不可思议,怒气浮起,反口问道:“你自己没长嘴吗?喜欢吃什么你告诉她,她不就拿来了!” “若什么都要在下说出来,那养着她们这些奴才又有什么用?”他理所应当的说,笑容依然温雅如初,笑意却胜似春水薄冰。 他收扇,微启唇:“身为奴才,错了便是错了,自该受罚。” 裴寂还欲反驳,京潭一双漂亮多情的桃花眼瞬间冷凝,寒意深深,似笑非笑的反问道:“怎么,在下管犯错的下属,裴城主也要插手质疑一二?” 她是他的家奴,要打要骂全随他心意而定,自是无人能管,裴寂被堵的哑口无言,仍是心觉不甘。 这时,一直被他抱在怀里不动不争的京墨忽然动了。 京潭打来的那掌极重,她摔落吐血之后便全身剧痛难动,一时半刻连话也说不出,只能任由冲上来的裴寂把她抱在了怀里,听着他和京潭怒声争论。 他们二人针锋相对的时候,她便在一直争分夺秒的运功恢复,以求在最快的时间阻止这场因她而起的闹剧。 眼见裴寂替她抱不平,急声指责的愈愤怒,京潭的眼神便愈冷厉,她深知不能久耗,稍稍才有了点气力便挣扎着从裴寂的怀里离开。 她不顾嘴角的鲜血,凌乱的发鬓,摇摇晃晃的捡起地上染血的面具,随即屈膝跪地,低头告罪。 她一字一顿的沉声道:“主人说得对,是属下做错了事,所有的惩罚属下甘愿一己承担。” 顿了一下,又对裴寂道:“主人有分寸,这点小伤不碍事,属下不敢劳烦裴城主请医诊治。” 从未有人拒绝过自己的好意,而且字字句句带着刻意的疏离与陌生的排斥,第一次被她直面抗拒的裴寂吃惊的楞了一下。 “丑八怪你别……” 他以为她是不敢得罪京潭,刚想告诉她别怕,这是他的地盘能保护她时,话未说完便被她不带感情的直接打断。 “属下名京墨,只因主人的命令才在长留村化作京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