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声线低沉,情境急切仍吐字清晰。 是二郎。 李二用只有李临渊能听见的声音道:“拂士。‘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淮南子》是杂家,侯府只做拂士。” 李临渊似从梦中惊醒,强自定了定神。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孟山人诗句取自《淮南子》,《淮南子》是杂家,于治国无益。末将倒是推崇孟夫子之作,‘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末将只做拂士,所求的自然是辅佐明君,再致尧舜。”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殿中不少人都松了口气,包括房诸。 胆小的文臣再次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液。 李临渊似打了一场极其艰难的仗,满背潮湿。在无人注视的地方,李临渊将发抖的右手隐入宽大的袖中。 康帝与申苏庆皆没有料到李临渊应对如此刁难都能脱逃,对视一眼,迅速转变了策略。 申国舅挂出着强捏起来的笑:“是了,还是孔孟之道治国有方,是在下学术粗陋,让侯爷见笑了。” 康帝也安抚地笑道:“定北侯不仅战功卓著,于这诗文上也多有钻研。国舅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日后便是要多多向定北侯学习了。” 申国舅也微微欠身,虚心接受:“谨遵陛下圣旨。” “臣惶恐,臣身为臣子,自是要拱卫我大梁江山。”李临渊伸出手,端起酒杯,遥祝康帝,“谨以臣子之愿,祝我大梁繁荣安定,昌盛千年!” 定北侯这话说得十分体面圆满,满殿大臣皆随李临渊举起酒杯:“繁荣安定,昌盛千年!” 宴会散的时候,定北侯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今晚的宴会一波三折,第一波房诸调和,第二波李临渊险过,群臣自认没有房公的智慧,也没有定北侯的巧舌,在宴席散后立即告退,生怕被当做池鱼殃及。 中散大夫看看李临渊,又看看康帝,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带着无奈与愧意,草草离场。 群臣们退了,李家父子还不能退。 李临渊趴在案桌上,双眼紧闭,双颊酡红,宽大的袖子被不慎打翻的酒杯污了一块。 李二勉强扶住父亲,康帝看着李临渊酒醉的样子,灰暗与晦暗交织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 “定北侯今日是真醉了。” 申国舅离了案几,站在康帝旁边,也附言,“是呢,今日庆功,侯爷打了胜仗,难得开怀畅饮。”说罢,好似一位熟悉宽厚的长辈,温言吩咐李二,毫无往日的咄咄逼人:“二郎,好生照顾你父亲,回去后喝杯醒酒茶,这宫里的琼露春实在是太烈了些。” 李二垂下眼眸,没看康帝与申国舅。浓黑的眼睫覆满卧蚕,也盖住他眼中的情绪,面色仍是毕恭毕敬:“是。” 不仅是对长辈,更是对皇权。 看李二一个人扶着李临渊辛苦,申国舅指了旁边的一个小内侍,让他帮着二公子把定北侯扶上马车。 达达的马蹄在夜色中十分悦耳,规律而清脆。 马车上挂着侯府的灯笼,从宫门出来,一路上畅通无阻。 陈召亲自驾车,马车离开宫门已经好一会,李临渊才缓缓睁开了眼。 眼神清明,毫无醉意。 “今日的事,二郎怎么看?” 李二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幽幽道:“陛下和国舅,怕是要有动作了。” 今日之宴,说是庆功宴,然当初高祖的鸿门宴都不带如此惊险的。 申苏庆先是故意祝贺之词不当,将定北侯府置于炭火之上,后又以名号之论为引,引出后面的羡鱼结网之争。 中散大夫姚昌淼年逾五十,是有名的心大性直爱取笑,他的话未必有意。只是即便不是中散大夫,也会有大散大夫,小散大夫,必要时,国舅爷还能给找出个微散大夫做他的唇舌。 但凡有心,什么事情不能成为使绊子的引线。 尤其申国舅职位高于定北侯,是太子的亲舅舅,还有陛下护着。 李二不禁冷笑,临渊临渊,父亲的一个名字都能被他们做出这么多文章,日后还不知要面对多少明枪暗箭。 武将的功业在战场,可又有多少武将是真的死在战场上。 黑暗中看不清李临渊的表情,只是从他平稳的呼吸声中,李二觉得父亲似乎早有预料。 沉默一会,李临渊换了个话题:“你是怎么想到‘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那句话的?” 当时连他都慌了神。申国舅心机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