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夏天,横滨一反常态的热得要命。横滨的恶魔猎人中介电话几乎被打爆了,人人都想去北海道找活干。等我反应过来也想去北海道躲个凉的时候,北海道别说恶魔,连魔人都被瓜分完了。 中介给我说,北海道倒是还有个团战,一大帮民间恶魔猎人正在组团刷炎热恶魔,问我有没有兴趣。可以去北海道爽两天不说,有了我团队战肯定如虎添翼。 去个屁。还真当我是刚入门的菜鸟不成,民间恶魔猎人的团队一向不靠谱,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就算真能全员幸存,最后分报酬肯定是来回扯皮。再说了,天都这么热了还打炎热恶魔,别说北海道,就是跑到北极去开团都能被烤死。 我顺着鹤见川一路往回溜达,路上用今天挣到的钱在一家有点名气的甜品店里,给藤乃买了一个最贵的冰激凌。店员用装着干冰的盒子装好,我拎着就走。 在鹤见川边上,我看见一个穿着西服领带的人站在那里。我仔细一看,果然是太宰治。 在鹤见川边上遇见太宰治,多正常的一件事。我正准备调侃他两句,你这天气穿这么正式热不死你,就看见他腿一弯屁股一撅,扑通一下栽到水里去了。 我站在河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在河里扑腾。扑腾了没几分钟,他就默默在水里站起来,那水就刚刚到他胸口。 我一下子笑起来,“鹤见川这两天都快被晒得断流了,水位堪称历史最低。你也是运气不好,偏偏在这跳,要是再往下游走几公里,你就能一头撞到河床上,完成你的自杀大业了。” 太宰治在河里冲我嚷嚷,“你不懂,自杀也要讲求方法,撞到河床算怎么回事,这死法一听就蠢得要死。” 我走到河滩上。河滩上堆着一堆钢筋混凝土桩子,我随便找了一个坐下,从裤兜里摸出烟点上,一边抽一边看太宰治犯病,“那你可以蹲在水里,把自己淹死。” 太宰治在水里说了什么,但是他一直在水里扑腾,水花声音太大,我听不清他的声音。 太宰治此人有个神奇的技能。他能把一切平平无奇的小事变成帮助他自杀的意外,然而每次又都能因为各种理由在意外里幸存下来。我看着太宰治,果然,他突然身子一个趔趄,一头拱到水里去了。 八成又是脚抽筋,或者被水草缠住了。 人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会本能地挣扎,但是太宰治不会。他真能平平躺在齐胸深的水里,直到因为肺部进水太多窒息而死。看着他跳过太多次河,我已经能精准计算出大概什么时间是他的承受极限了。 等烟烧到头的时候,我把烟蒂扔在脚底下踩灭,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鹤见川的水平静无波,但是我知道太宰治肯定就在底下憋气。 太阳烤得我昏昏沉沉,一站起来觉得眼前都是白光。以前的时候,每次太宰治各种作死,我心里除了烦躁就是烦躁。但是这次,看着鹤见川清粼粼的水,我突然觉得,这家伙不会是因为天气太热,故意跑到水里去躲凉吧? 我把鞋脱了,光脚顺着河滩走到水里。一进水我就忍不住一阵郁闷,躲什么凉,这水居然都是温的。 太宰治像个大蝠鲼一样在河中心晃荡。我想把他拖起来,但是他的西装三件套吸了水死沉死沉,我在水里使不上劲。我扎着手想了想,最后只能一个猛子扎下去,把他从背后拉起来。 我的脸才没入水面,就感觉到身后一阵水花飞溅。一个人蹚着水飞快地走过来,揪着我的领子把我从水里扯出来。我一抬头,发现是织田作之助。 他把我提溜出来以后,又转身去提溜太宰治。他一手一个,把我们俩拖到了岸上。 我一边拧身上的水,一边准备道个谢,就听见织田作之助不温不火的声音:“你们两个是要殉情吗?” 我胃里一个抽搐,感觉隔夜饭都要吐出来。还没等我有所表示,太宰治惊天动地地咳起来。 “你刚才是要和我殉情?不要吧,那样我死后都不会安宁。”太宰治说。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话该我来说。还有,我那是在阻止你死这么早,而不是和你同流合污。” 太宰治站起来就想喷我,但是久坐办公室的黑手党干部体力明显不如我这个身经百战的民间恶魔猎人,我能优哉游哉地抖搂衣服,他只能瘫在地上喘气。 织田作之助在一边听明白了,他朝我看过来。“你不是在自杀啊?”他问我。 “我没那么无聊,我还有藤乃。”我在大太阳地里蹦了蹦,然后满地找我的冰激凌。 “可是我觉得你刚才看起来,真的很像在自杀。”织田作之助跺着脚,把鞋里的水抖出来,弯腰去捡被他扔在地上的枪,“如果你哪天真想不开了,就想想浅上小姐,她需要你。”
关于我想干饭(1 /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