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追他们,但万一呢?如果追兵跟了上来,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去探查那个山脚下的小镇。如果是那样,进镇就约等于死路一条。 但进山就不一样了,秦岭辽阔,就算那些胡人去搜,都要搜上好一阵。 横竖兄长给的干粮和清水还未曾丢,秦戎征这种习武之人身上伤药也应该是常备的。 那就进山。 她回答秦戎征:“好。” 李微之想了想,要不要去镇上买点东西再进山。但又转念一想,万一那些胡人追问百姓她的下落呢? 既然已经选了这条活命的路,那么,她不想担哪怕一点点的风险。 只是身后的秦戎征,在那阵令人心惊的热之后,好像越来越冷了。 这不可能是什么好征兆。 李微之有心想问问秦戎征是不是受了伤,但她估摸着,依照秦戎征现在的状态,恐怕很难开口回答她。 一时之间,兄长讲过的那些受伤失温的人会在无意识的睡眠中死去的故事,纷纷涌上她的心头。 她心下暗道不好,用力夹紧了马腹,一边在心里祈祷马还能再跑得更快一些,一边大声对秦戎征说话。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反复大声呼喊秦戎征的名字。 秦戎征,别睡。我求你不要睡。 秦戎征。秦戎征我们马上就能进山了。 秦戎征你醒醒,秦戎征。 秦戎征的反应是微弱的。 李微之着急,但是又没办法,只能使出全身的力气甩了下马鞭,一边求秦戎征不要睡,一边求这马能跑得再快一些。 可惜天公不作美,两边都不尽如人意。 秦戎征听到了李微之的呼喊,他正在用意志力强撑着自己那一线的清明。但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回应李微之了,那支箭插得很深,他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死。 不,他不还能死。 他才刚刚把公主送出了长安,公主未曾涉世,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教给她。 秦戎征的双眼微微阖着,在一片模糊的黑暗中,他仿佛再度看到了太子对他信任的目光,和李微之哭泣的脸。 我说过,要把她送出险境的。 但现在,还远远没有脱险。 马被清宁公主那一鞭打得有些受惊。 它像是终于受够了人类的鞭挞和奴隶一般,高高地扬起前蹄,竟是将马背上的两人甩了下来。 而秦戎征,却是再也无力控制住它了。 电光火石之间,秦戎征强撑着反手拔下背上的箭,抱紧了清宁公主,用他的血肉之躯为李微之做了一道防护。 李微之猝不及防地被一个冰凉的怀抱箍住,一时之间竟有些喘不上来气。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秦戎征抱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泥水四溅,其中还混合着秦戎征后背刚刚流下的鲜血。 李微之挣扎着起身,这才终于看清了秦戎征的后背。 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流这样多的血。秦戎征的整片后背都被血液浸透了,衣衫上破了一个大洞。他在拔第二支不那么重要的箭的时候失了手,尖锐的箭矢划过衣料,在他的后背上又留下了一道新的血痕。 泥水混合着沙砾,浸入秦戎征的伤口之中。 老天连惊慌失措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李微之。 她手忙脚乱地将秦戎征从满地的泥泞中拉起来,让他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肩膀,将重量倚靠在自己身上。然而秦戎征身长八尺,每一块肌肉都练得恰到好处,端的是不轻,这一下子差点没把李微之压趴。 秦戎征刚才强撑着完成了那一系列动作,已然是筋疲力尽,实在再抽不出半分力气来配合李微之,只能任由她拖拽着前进。 李微之又有点想哭,但她又实在是顾不上哭。 幸而包裹是秦戎征斜挎着的,没有被刚才那一下冲落。不然她扛着秦戎征也不能松劲,还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拾起来。 可如果不拾,他们进了山,又要吃什么、喝什么?再说秦戎征的伤口也需要用清水冲洗过再上伤药,那壶水可谓是至关紧要。 还好终南山已经近在眼前。 雨势根本没有要转小的意思,地面湿滑,李微之的每一步都走得步履维艰。 她已经把骨头缝儿里的最后一丝力气都榨出来了,但这也就仅仅只够勉强维持现状。 李微之活了十七年,既不曾遭过这样的罪,也不曾扛过另一个人的命。没有人会把性命交到她的肩上的,她只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