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什么话,靠在床头,一言不发。 她眉眼下垂,脸上瞧不出什么生气,一个人静静地倚在床头时,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太见,让人怀疑她是否还活着。 燕芜说,自己没什么事儿,冷妙清这么想。 可她还是感觉自己病了,像重感冒,像发高烧,浑身没力气,脑袋也又沉又重,胃里也不舒服。 但燕芜说自己没事儿,冷妙清又在心里回想了一遍。 她更加安静了,靠在床头一动不动。 过了大概一刻钟,忆班再次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 “药热好了,师父趁热喝吧。”她把药碗捧到冷妙清跟前。 冷妙清双手接过,低头看着眼前褐色的汤汁,凝固了片刻,然后抬头对忆班说到:“时候不早了,你先睡吧,我已经没事了。” 这是她醒来的第二句话。 忆班望着一脸平静的冷妙清,站着思考了片刻,然后点点头:“好,那您记得喝药,我就先去睡了。” 说完,她就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走出屋子,冷妙清又出声喊住了她:“诶,等等。”冷妙清顿了顿,“张婆怎么样了。” 灯火昏暗,火光在冷妙清脸上跳动起伏。 这是她醒来的第三句话,语气平静,无波无澜。 忆班慢悠悠转过身,脸上略有伤感:“不怎么样。她说现在这种时候,谁都是要死的,她也是早晚要死的,她早预料到这一天了。” “瓜儿也已经埋在他爹娘旁边了,位置是之前就留好的。” 忆班叹了口气:“师父,您已经做了很多了,无需再自责了。” 冷妙清沉默不言,耷拉着脑袋,脸上表情谈不上悲,也谈不上不悲,只是不再说话。 忆班又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屋内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那一点灯火还在跳跃闪烁,成为这屋子里唯一具有生气的存在。 冷妙清呆坐了一会儿,然后终于再次捧起那碗,准备喝下去。 一低头,一如刚刚的褐色液体,在碗里起伏荡漾。大碗温热,捧手书里热乎乎又沉甸甸的。 褐色,血液干涸后的颜色;温热沉甸的圆碗,像土匪黏腻滚烫的脑袋。 冷妙清终于忍不住,再次放下碗,弯腰在床边干呕起来。 一下又一下,什么都呕不出来,可胃里还是恶心到难以忍受。 转头瞥一眼被放下的碗,由于放的匆忙,碗里的汤药再翻滚澎湃激荡着,好似暴风雨来临的大海,掀起百丈高的海浪。 冷妙清心中姗姗来迟的恐惧终于发作了。 她杀人了,真正意义上的人。 不是修士,不是妖魔,不是鬼怪,是和二十一世纪一样走在街道上,走在马路边的,真正意义上的人。 和她之前一样,平庸普通的人类。 恐惧在心头疯狂的蔓延发作,屋子里的寂静变得难以忍受,她感觉到呼吸困难,张大嘴巴像鼓风机般呼啦呼啦的吸入空气,但她还是感觉肺里的氧气在不断减少。 她更加喘不上气了,头昏眼花,胸腔闭塞,耳边只有自己疯狂呼吸的声音,大脑却还在一个劲儿的思考。 瓜儿的死,到底怪谁,张婆所受的痛苦,到底来源于何处? 自己如果当初不教他们如何反抗,瓜儿和张婆是不是就能逃过一劫;瓜儿当初说总能看见土匪,自己稍微留心一下,是不是就能没有今日所发生的事? 自己自负傲慢的指导,是不是给村民反而带来了苦难? 自己到底是不是现在这个结果的罪魁祸首。 她像濒死挣扎的人,苦苦的吸入大把空气,企图活的久一点,却只是越用劲的呼吸,越感到窒息。 一个人影从黑暗中闪了出来,快速走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肩头,在她身侧喊道:“醒醒,醒醒!” 他对睁着眼睛的冷妙清这么喊到,声音短促,却令人心安。 冷妙清感觉有沉重的力量压在自己肩头,压住了漂浮虚浮的自己,让自己和这个世界再次有了实实在在的联系。 她艰难的瞥过一眼,是殷凫。他刚刚一直坐在角落里,隐藏在黑暗中,所以自己一直没发现他。 他坐在自己对面,将身侧的床铺压的凹陷;他的双手落在自己肩头,紧紧有力的握住;他那张好看精致的脸仍是没什么表情,却一直坚定的妄想自己。 “冷静一点。”殷凫注视着自己,认真的说到。
第四十七章(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