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虽小,可溃千里长堤。 像赵老太太这样的小角色,有着不可估量的破坏力。 不轻视任何一个人,才是稳妥长久之计。 沈氏知道就凭赵家自己,白府危难之际尚且不敢与白府硬碰,如今白府又起来了,手中的实力比以往更甚,赵老太太怎敢这般胡闹? 这背后必定是有人撑腰的。 赵襄入白府,神不知鬼不觉。 赵老太太上白府要人,闹得是人尽皆知。 幕后主使要的就是白府鸡犬不宁。 而赵襄与赵老太太,之所以甘愿被驱使,必定有其原因。 幕后主使肯定是许了他们好处。 而这好处也能轻而易举就被猜到——那赵襄不务正业,胸无大志,而且还不检点,所以谋不到什么前程。 幕后主使必定是许了他前程。 所以才值得他豁出命上白府,值得赵老太太拉下脸皮这般胡搅蛮缠。 可他们岂知,人不能与虎谋皮,尤其是不够聪明的人。 这赵家,怕是要折在这场与魔鬼的交易之中。 沈氏知晓其中的利害,担心那赵老太太死了,给白府增添麻烦,所以让心腹去办一些事情,以免到时候白府引火上/身。 交代完水荇后,沈氏去了姨老太太的府里。 此时姨老太太正以泪洗面,哭得泣不成声。 见沈氏进来,她连忙起身擦去眼泪,露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大少奶奶,您怎么来了?” 妻妾尊卑何等分明? 在礼制之下,只有赵襄那等人才会宠妾灭妻。 作为这个家的嫡长孙媳与当家夫人,姨老太太所作所为没有任何错漏。 但这个家里,所有人都敬着这位老太太的。 包括从小接受尊卑等级教育的沈氏。 见姨老太太这般小心翼翼,沈氏说道:“姨奶奶,您先坐下,不必这般客气。” 姨老太太战战兢兢地坐下,垂着头不去直视沈氏:“大少奶奶请吩咐。” 沈氏缓缓坐到她身边,两人隔着小小的茶几。 这样的距离,叫姨老太太坐立难安。 沈氏没有开门见山地告诉她:“姨奶奶,我来这里,是想告诉您,我与明微和七弟会尽力帮助策荣。” “小姑姑受的委屈,我们也会讨回来。您不要太伤心了,祖父需要您,小姑姑需要您,这个家的人都需要您,请您振作起来。” 听闻这话,姨老太太竭力克制的眼泪,便再也收不住。 她伏在茶几上,失声痛哭。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抽抽噎噎地说: “是我害了你小姑,也是我害了策荣,当初若不是我非要拆散她与……也不会这么着急就让她嫁给前来求娶的赵襄。” “都怪我害了她,我不配当姨娘,更不配有你小姑这么好的女儿,今日这个结果,都是我造的孽啊!” 沈氏闻言,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 她只道小姑嫁给赵襄,是姨娘为了不让小姑的亲事抢两位嫡姑姑风头的结果。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其他缘故。 只是她刚嫁进来几年,对这些陈年旧事知晓的不多。 不过她想着,大抵是与两位嫡姑姑其中一位有关。 虽然好奇,她却没有多问。 一家的当家女主人,不该拘泥于这些事情。 她告诉姨老太太:“姨奶奶,陈年过往我虽不太清楚,然而姨奶奶对白府这份心,我却是明明白白的。” “夫君在时,总是与我讲起,祖母去的早,是您一人拉扯大祖母的几位孩子,也是您辛辛苦苦操持着这个家,照顾祖父。” “我们都敬您爱您,也打从心眼里把小姑姑和策荣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 “过往之事即成,便无改变的可能性,然而从今往后的事,我们还有的选择。 ” “您若觉得有什么亏欠,今后弥补便是;您若有心底有什么缺憾,日后不让其发生即可,我们大家都支持您。” 一席话,叫姨老太太声泪俱下。 她这些年无愧于这个家的任何人,偏偏愧对于亲生女儿。 但她做的这一切并非是想要这个家的所有人对她赞赏有加,她只是谨记自己的本分,铭记已故老太太的恩情。 所以这个家如今对她的态度,叫她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