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抬手制止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老人默了许久,久到毛毛细雨在他发丝上凝成水珠,他才缓慢开口,声音沙哑而苍凉:“尸首呢?她的尸首能回家和母亲葬在一起吗?” 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卖了死契的人,就没有所谓的家了。 所以老人才会问,他的女儿还能不能回来与母亲合葬。 周毅摇摇头:“抱歉,她的尸首很难找回。” 老人没有说话,直到大家都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他忽然趴在妻子的坟茔上,嚎啕大哭起来。 “尸首都没能留下,没能留下啊……” “这些年吊着一口气,一日复一日的熬着,就是不想让我儿心血白费,也想着如果有一天她还能回家,见不着娘亲也能见着爹爹。” “但现在,人没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有什么意义!” 老人没有问人是如何没的,在哪里没的,什么时候没的。 好像他心里已经隐隐知晓女儿既定的命运。 但还是因为血脉相连,骨肉至亲的联系,他想着再见女儿一面。 这是他的执念。 除此之外,似乎其他的事情都无关紧要。 众人一阵沉默,周毅弯腰扶他:“大叔,外边儿冷,我们进屋里说。” 老人哭得几乎要背过气,任凭周毅怎么扶着,也 不做反抗,就这样被周毅扛回了屋里。 是的,外边很冷。 但是,里边更冷。 家徒四壁的屋子,里面没有任何摆件,唯有角落还算干爽的地方,堆着一床看不清颜色的破被…… 刘尧甚至觉得,这样的屋子还没有他和乞丐抢的破庙好。 老人依旧在啼哭,一边用早已磨出老茧的手捶打胸/口,一边哭诉命运的不公。 “这双腿是为了东陵而失去的,我从未有一句怨言,我对东陵一片赤诚,到头来得到什么?” “是从未过过一天好日子把自己累死病死的妻子,还是为了父母自己把自己卖出去,最后却落到尸骨无存下场的女儿?” “苟延残喘三年,熬了上千个日夜,不是不想死,不是不敢死,撑着一口气为了什么,为的就是再见女我那苦命的九月一面!” “只是为了再见我儿一面……一面……” 老人呕出一口血,整个人歪倒在一旁,气若游丝。 好在周毅为了伺候九皇子,什么都准备齐全,随行还带着一名做过几年赤脚大夫的同袍。 那人见状,立即把手搭到老人的脉上。 可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大叔早就心力枯竭,没的救了,就算今日我们不来,也是这个结果。” 话音刚落,老人虚弱地睁开眼睛,唇角开合,好半响,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东陵……呵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