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中,问月酒楼的名气,称得上是数一数二,无论楼中所提供的酒菜,还是环境陈设,都别有格调,备受欢迎。此刻,三楼名为“长和居”的雅间里,八仙桌上摆满了酒菜,但桌边空无一人。 一旁的棋桌上,两人正在对弈。 “表哥,我这一招走错了,能再悔棋一次吗……”说话的,是个娇俏明丽的年轻女子。她穿了一身素净的裙衫,单手托腮,斜着身子倚在桌前,笑吟吟地看着对面的人,伸手就要去拿已落下的棋子。 坐在她对面的韩潭没有说话,在她悔棋之后,本来夹在指尖的棋子,也放回了一旁的棋奁中。 女子一愣,笑容转瞬消失,眼里漫起一层浅浅泪光,哀切地说道:“表哥,你还是在怪我,对吗?怪我这几天都缠着你,可表哥你,明明也很愉悦……” “阿莹,你不该又这么任性。”韩潭一脸正色地打断她,瞥了她一眼,又看向棋盘。 “现在丧期已经结束,表哥,我们的婚期都快定下了,”周采莹倾身靠近,神情委屈,“崔老将军和崔夫人都没有说什么……” 崔实虽是他们最宠爱的小儿子,但闯下如此祸事,不仅丢了性命,还惹得仪妃娘娘大怒,害得金枝玉叶的庆荣公主,年纪轻轻,就守起了寡。 此事令崔家一向清正的声誉蒙羞,崔老将军身为臣子,自觉愧对皇恩,所以,当安国公府向皇上提出,迎娶新寡的庆荣公主时,他就答应了。 安国公府是公主的外祖家,想来她嫁过去以后,会比在镇台将军府里寡居,要好得多。每每想到那混账不成器的崔实,崔老将军虽是伤心,但也无可奈何,只道是家门不幸,出了这等孽子。 “阿莹,你贵为公主,虽然得了再嫁的允诺,也该低调行事。”韩潭说完,将一粒粒棋子捡回奁中。 “表哥,你总爱说这些大道理……”周采莹咕哝着,走到他身边,摇着他的手臂,“我只想和表哥在一起,又有什么错?” “连悔棋的机会都不给,表哥何时变得这么较真小气了?”周采莹话里带了哭腔。 “五次机会,你已经用完了,阿莹。” “那我们重来一局,”周采莹央求着,见韩潭盯着空空的棋盘,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又问,“还是说,表哥开始厌烦我了?” “阿莹,不要多想。” 周采莹没再说话,坐进韩潭怀里,乖顺地靠在他胸前,半晌才开口:“表哥,你是喜爱我的,对吧?所以,你愿意在我心情低落的时候,出来陪我,即便我曾嫁进崔家,你也还是愿意再娶我……” 她隔着衣衫,轻轻吻上韩潭的心口。 “我很早之前就喜欢表哥,表哥对我,也是一样的吧?” “我愿意嫁给表哥,哪怕……哪怕表哥已经有了……妻子。”周采莹低声说道,手指在他衣襟处不轻不重地钩挠着。 韩潭按住了她的手,“阿莹,你说的,我都知道,以后也会好好待你。” “那……表哥,我想再回国公府住些日子……”周采莹抬头看他,目光迷离,樱唇微张,吐息如兰,“之前去的几次,都时间太短,我也没能好好陪伴外祖母……“ 韩潭淡淡扫了她一眼,“他们都同意了?” 周采莹点点头,“崔老将军和夫人自然没话说,仪妃娘娘也应允了,答应让我在外祖家住几天,再回宫准备婚事。” “我也已经准备妥当,才来问表哥。” 周采莹说着,双手已经环上他的颈项,凑到他眼前,柔声恳求道:“表哥,我累了,送我去休息吧……” 韩潭抱起她柔若无骨的身子,绕过花开富贵的宽大屏风,去了隐在后面的内室。 “表哥……你不要走……”她一再哀求。 “阿莹,我陪了你几日,是该回府看看,顺便让他们收拾一番,明日再来接你。” 韩潭说完,就走出长和居,带上了房门。 他看了看守在门外、一高一矮的两个侍女,吩咐她们照顾好公主,就离开了。 见他下楼,走出问月楼正门后,两个侍女才推门而入。 烟青色的蛟绡帷帐半掩半露,周采莹慵懒地倚着床架,神色落寞,脸上仍有泪痕,衣衫也有些松散,凝脂如玉的肌肤上,隐约可见几处浅淡的痕迹。 “公主。”两侍女齐声问好。 “秋露,朱眉,你们说,表哥是更喜欢我,还是他那个病弱单薄,姿色消减的妻子?” 身量较矮的朱眉先答道:“当然是公主,安国公府里的人都知道,世子常常宿在书房,那位三病四痛的,无法伺候世子,更别提孕育子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