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孟庭轩轻轻将缰绳在手掌间绕了一圈,复又松开。头一回,他觉得这片泥沱马场中的密林如化外之境一般,森气盎然,勃勃如翠。而她,则像其中的一只麋鹿,灵动而自在。 “顾姑娘。”他鼓足勇气上前,眼眸却只敢盯着顾轻幼身下的马匹。 “孟公子?”顾轻幼眼底有意外,却并无反感,只莞尔一笑道:“您也是来赏雨的?” 没有世家女子的拘泥与谨慎,她的笑容大方而得体,这让原本十分紧张的孟庭轩心思一松,愈发沉溺在她的笑容里。而她能记得自己,孟庭轩心里愈发高兴。 马场外头,因多少淋了一些雨,所以此刻赵浅羽正有些不耐烦的更衣。青鸢伺候在旁边,一边拿锦缎轻轻裹了赵浅羽的发丝,一边道:“奴婢吩咐人煮了热热的姜汤,您一会喝上一口,免得着凉。” 赵浅羽淡淡嗯了一声,随即又道:“我记得上回你说,孟公子与顾轻幼没有碰面,更没有交谈。这就怪了,那孟庭轩怎么好端端的,就喜欢上顾轻幼了呢?” 青鸢听出主子不高兴的语气,却不明白为什么。毕竟当初一力促成这件事的也是自家主子。可她不敢多问,只是努力回想着当日在鹤鸣园的场景,淡淡道:“若说二人见面交谈,实在是没有的。只不过,奴婢后来与鹤鸣园的小厮说话的时候,的确得知了一件小事。” “什么?”赵浅羽微微侧眸,显然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青鸢手上的动作更加谨慎小心,语气温柔道:“主子您还记得吗?那日不光折子戏是那位顾姑娘点的,连当日所用的茶饮小食都是顾姑娘所点。最开始,那鹤鸣园的小厮推荐的是常州寒茶。可顾姑娘却说,孟夫人既有腿伤,就不宜饮寒茶了,还是换温润养身子的云州雾茶来。这件事之后,似乎孟公子也唤了那位小厮过去点茶。或许孟公子是得知了此事,才对顾姑娘上心的。” “区区小事罢了。”赵浅羽不以为意道。“孟将军为人乐善好施,在城中与公侯大官交好,孟庭轩自小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喜欢上顾轻幼。只怕还有旁的什么事。譬如,他也在意李太傅一人之下的身份吧。” “公主说得有理。不过奴婢斗胆,孟公子喜欢上顾轻幼,实在是一件好事。如此,咱们也算是没有枉费心思呀。”青鸢诚恳道。 赵浅羽懒懒瞪了她一眼,却是再没说什么。 另一边,顾念男女身份之别,孟庭轩远远将顾轻幼送回了太傅府。太傅府与那些贵胄府邸不同,它坐落在城外,背倚青云山,门前的泥金云柱上是皇帝亲书的题字。 顾轻幼并不知孟庭轩相送,因此拎着裙裾进了门。反倒是孙氏远远见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年,身后跟着一众随从,一时惊讶道:“是谁送姑娘回来的?” 虽是距离有些远,但孙氏依然能看清那少年的俊俏。她虽早从公主跟前的青鸢口中得知公主所打的主意,但此刻见到这样清秀又一身贵气的少年,还是大感意外。 “是孟公子吧。”顾轻幼随口答道。她扭头见时,孟庭轩已经离开。虽然只看见个背影,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感动。 “可是孟将军府上的孟公子?”孙氏倒吸了一口凉气。“是那位从前统领三军,力平越江之乱的孟昌盛孟将军?” “大概是吧。”顾轻幼哪里知道。 “公主果然是对咱们大人上心的。”孙氏连连赞道。她赶紧追随顾轻幼身边,笑吟吟道:“既然公主赏识,姑娘你可得好好珍惜。这样好的郎君可是不多见。光说那孟府的富贵,虽然与咱们太傅府比不得,但比你从前待的乡下总是强千倍万倍的。” “我才不稀罕那些黄白之物。”顾轻幼不甚在意,笑眯眯道:“姑姑出去吧,我要更衣沐浴了。方才淋了些雨。” “你不稀罕?”孙氏气得牙疼,兀自不肯走,站在门口道:“姑娘真是好糊涂。哪有一家女议过两三回亲的?要是这一回不成,下回可比这一回还不如呢。好姑娘,您万万上心些吧,一桩好亲事可不容易呢。” 顾轻幼不耐烦,但也不擅口出恶言,只一脸真诚道:“姑姑且操心云俏姑娘吧。” 一句话堵得孙氏没了火气,半晌呐呐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酸又眼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