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唱晚惊道:“你知道我?” 邱岭笑笑,那是自然。在翡翠丸第一次现世时,他便得了一粒,当时可谓惊为天人。“我想,这位翟药师的制药之技已臻至化境,该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药师。” 谁能想到她是一位不满十六岁的姑娘? 俞唱晚被逗笑,问道:“那你从何时想着要复制翡翠丸的?” “试过药丸后。我想没有哪位药师不想试试自己的水准。” 这半年来他几乎是有空便在琢磨、尝试,但都找不到要领,最成功的一次便是昨日那粒。 在邱岭的制药人生里,同龄人中还未有能超过他的。在反复失败中,他的心态也从好胜慢慢转为叹服,再到好奇——他曾无数次遐想能制出这么美的药丸的药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生得何等模样。 “如何,见到我可有让你失望?”俞唱晚揶揄问。 “自然没有,只是感慨青出于蓝,你还如此年轻。”邱岭前一日夜里便得到了消息,是以昨日的会面他是有准备的,却未曾想她还是跟想象中的“翟药师”相去甚远。 好话谁都爱听,俞唱晚十分受用,二人就着制翡翠丸的事又聊了好一会儿。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去木架上拿今日才到的新鲜麻叶,却看到旁边有一个乌木匣子。其余药材要么放在木架上,要么放在药屉里,就它突兀地摆在这儿,必然是十分珍贵的药材。 她顺手打开乌木匣子,里面铺了一层绒布,绒布上是小半盒青色的蒴果。所谓蒴果,直白地说就是装着植物种子小干果。 而这盒青色的蒴果果实顶端的小孔还未完全打开,可见其还未成熟。 药室里不会放置与寒食丸、翡翠丸无关的药材。俞唱晚陡然想到,翡翠丸可是比寒食丸少用两味药材,其中一味她认识但找不到索性去掉,而另一味药材她没分辨出来是什么。 她看着这些蒴果,心中隐隐有预感,或许它们便是答案。 俞唱晚拿起一颗蒴果,无味,又用手掰开,子房里没完全成熟的小籽掉了出来,数量不少。小籽带着些水汽,硬硬的,她抬手要往嘴里放,却被一只手拉住了手腕。 邱岭淡淡道:“你又不是神农,何必遇到药就用尝的?” 俞唱晚一怔,旋即恍然,也是,万一有毒呢。 见她打消念头,邱岭放开手,回去继续炒砂。 俞唱晚将那枚蒴果拿回来放到砧板上,取了小刀细细切开观察。 “不用看了,是上好的。”邱岭无奈,能出现在这里的药材品质都是上乘的。 “它是什么?”俞唱晚举起剩下的半枚蒴果。 邱岭身子僵住,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知道它是什么?”原来她方才不是想试品质。 俞唱晚奇了,她应该知道吗? 许久,邱岭苦笑,天资当真是求不来的,她连寒食丸里最重要的药材都没用,就能制得超出寒食丸十万八千里的翡翠丸。 今日之前他还对自己短时间内便能赶超她充满信心,眼下他不确定了。 “它叫婴儿果,制寒食丸必不可少的药材。” 俞唱晚心中一动,“寒食丸那种异香便是出自其?” 瞧瞧,她连这都不知道!邱岭颔首。 “翡翠丸也有同样的香气,你是用麻叶代替了婴儿果炮制出的?” 俞唱晚点头,“没错。麻叶加上一点小秘诀。” 小姑娘圆翘的大眼微眯,小巧的下颌微抬,那股子得意劲儿直把邱岭看愣了,反应过来时,耳尖发红。 须臾,小姑娘又失落起来,琥珀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你也知道,麻叶有微量的毒,食用时间长了后易成瘾。”见邱岭一双浓眉压得死死的,她自嘲,“你是不是觉得我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邱岭一凛,郑重道:“我从未如此想过。翟姑娘不必内疚,这婴儿果也是毒物,比起它来,麻叶那点子毒和成瘾性简直不值一提,是以方才我不让你尝试。其实我起初也曾怀疑自己做的是否对,可是这个世道不给我活路,没有人在意我这种蝼蚁的生死,那我为何还要在意别人的生死?我只是想活下去。 “翟姑娘,你是一个好人。”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姑娘,也是除了死去的亲人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善良人。 俞唱晚似乎被这话安慰到,笑了笑,好人么?她攥紧右手。 不再提这茬儿,她拿过麻叶洗净了开始炮制。 “多谢。” 切药时,她没抬头,将“婴儿果”三个字搜肠刮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