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艺楼是位于凤宜阁内的一栋两层建筑的小楼,一楼的主体是一个大厅,是歌舞妓练舞编曲的地方,其余则是堆放乐器、舞衣等道具,二楼面积相对较小,主要是用来议事和接待的花厅。芸娘带着粗使丫鬟把郭惠兰狠狠地清洗了一番,找了套丫鬟的衣服给她换上,才带着她穿过长廊走进了彩艺楼。 直到此时,郭惠兰才认真瞧见眼前这个女子。红樱唇饱满润泽,鼻子小巧挺立,如蝶翼的睫毛随着眼睛眨眼的动作灵巧地翻动着,远黛如山,嫩肤赛雪,身姿纤细婀娜。这样的容貌身段,不用说男子,就是同为女子的郭惠兰都不得不赞同一句,美人。 “姑娘看着我已经有好一回了,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凌挽馥翻完最后一页手中的书册,发现这个傻姑娘还在愣愣地看着自己,笑着问道。 “小女子郭惠兰,年方十八,柳州檀宜人氏。让姑娘见笑。”加上这次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就眼睁睁地望着人家着实不礼貌。被凌挽馥一提醒,郭惠兰慌着一下子跪着交代了自己的姓名籍贯。不知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端庄的女子让郭惠兰敬畏,特别是对上那双清眸,有着不同于年龄的透彻,仿佛世间所有的事情在她眼里都如清泉下的石头,棱角都能清晰辨认。郭惠兰小心用眼角抬起一个很小的角度,除了自己和刚进来的芸娘,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但是,没有看到弟弟郭晖。 “郭姑娘不必时时跪着,我这阁里没有那么多要跪的规矩。姑娘既然说要投身我的凤宜阁,有些话不得不问。”凌挽馥让郭惠兰起来,她老是动不动就下跪磕头,让凌挽馥多少不太习惯。“ 你弟弟大夫看了,身子是虚弱些,有些小毛病,四月正给他上些外用的药膏,等会就会带过来。”凌挽馥见郭惠兰一副紧张的样子,眼角还时不时四处瞧,猜想着估计是进来没看到弟弟郭晖。 “接下来我问的东西,姑娘请老实作答。当然,我也会有办法去核查是否有虚言。姑娘倘若存有那些小心思,我劝姑娘大可不必在此浪费彼此的时间。” “是,惠兰定当如实回答。” “郭姑娘既然为南方人士,这个年纪应当是订婚嫁人之时,为何会带着弟弟行乞到京城?家乡是否还有其他人?”十八岁的年纪,比凌挽馥还要年长两岁,不要说订婚,如果速度快的话,估计已经是孩子的娘亲了。 “我父亲在家乡经营着一家小店,谈不上富裕,也是衣食无忧。问题就出在了我的婚事是,镇里有个土霸,看到我适龄婚配,就派人上门说媒,想把我娶回去给他傻呆的儿子做媳妇生儿继承香火。”郭家老爷向来珍爱这个听话的女儿,土霸家尽管富裕,然为人不仁义,郭老爷怎么忍心把女儿下半生葬送在这样的家庭中。郭家的拒绝不仅使得女儿原本订好的婚事告吹,也带来了家庭的灭亡,“那人用钱财贿赂县令,那我父亲平日随手写的小诗作借口,说我父亲蔑视王权,写讽刺诗,有谋反之意。” 文字狱,自当今圣上继承大统以来已经有十多年,可有了武德年初那段时间的血腥镇压,这还是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凡涉及者,几乎无一幸免。 “冤屈?”凌挽馥冷笑着,文字狱没有绝对的章法,可以说无,也可以说有,定罪与否更多地掌握在审判者手中。 “先父绝无叛逆之心,那些小诗不过写写平日闲情,打发一下时间罢了。我绝对不会欺骗姑娘的。”说罢,郭惠兰又跪在了地上,还“咚咚”地给凌挽馥叩头。 凌挽馥一个眼色让芸娘扶起郭惠兰,继续说道:“再跪,再叩,我怕地板都被你磕出一个坑了。我不是县老爷,没办法做这个事情的判断。我现在关心的是,你怎么带着弟弟出来的?”文字狱牵连家人,重者杀头,轻者为奴为娼。她可不想自家生意惹上了大麻烦。 “我逃了出来。”郭惠兰是所有的事情的起因,是土霸的目标,郭家出事之后,她被偷梁换柱囚禁了起来,等她在婚礼当晚骗过傻呆儿逃走出来后,郭氏夫妻没有定死罪,却在流放的途中不幸染病离世。所庆幸的是,弟弟被隐藏了起来,她找到了弟弟,带着他一路北上至京城。 “那你是否有什么技能?是否识字?”郭惠兰的情况不算太复杂,是她可以处理的范围。郭惠兰要在这里安身,凌挽馥就要知道她能安置在什么的位置上。倘若识字,只做一般的丫鬟,多少就是一种浪费。 “自小爹有教我识字,我还学过琴。” “把鸳鸯叫过来。”芸娘应了一声是,便出门交代了几声小丫鬟,不一会,便有一个女子人未到声音便到。 “小姐你这个时间找我来有何事?”女子的声音极为好听,甜甜糯糯的,小巧的美人痣点于下颌,衣着鲜艳夺目,就如她的名字一样,彩色的鸳鸯。 “这位郭姑娘说她略懂音律,让你过过耳朵。” “哦,有你和芸娘在,何须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