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金陵,虽早已过了闷热的雨季,但这月初的头几天还是有些炎热难挡。正值午时,烈日当空,江边的码头上驶入了一艘通体暗红的大船。船头挂着一面黑底红边纹的旗帜,但,其中间能标识船主人身份的图案,却被用一块黑布遮了去。 “陛下,前方就是金陵地界了。” “朕这又是船又是马车的,在路上行了多久了?” “回陛下,停停走走,约莫有四五天了。” 萧渊闻言长叹道:“这许久不出门,竟觉得四五天的路程有些过于疲累了,当真不是当初十几岁的年纪了。” 一旁的内侍总管王钦忙道:“想来,定是近日朝中事务繁忙过于劳累。陛下正值壮年,在奴才看来,精气神是一日好过一日。” 萧渊轻笑一声:“你定不是在诓朕。不知怀瑾,现今在金陵何处?上个月,他传信来说今年会一直待在金陵,年末才肯回去。” “金陵城说大也不大,陛下应当很快就能见到王爷。” 惜春楼内,琴瑟声袅袅不绝。楼阁中央的台子上,几个半遮面容的舞姬正伴着乐声翩跹而舞,她们那盈盈一握嫩柳似的细腰,与这舞相辅相成引人入胜。萧怀瑾正吃着果干饮着酒,摇着折扇看着美人。忽然,一人急匆匆的赶至明决身后,耳语了几句。明决闻言神色一变,悄声对萧怀瑾说道:“公子,似是家中长兄来寻。” “什么?!在哪?刚到吗?” “回公子,应是刚下船。” “原以为,这中秋过后不派人来寻,就是不会理我了。没想到,皇兄竟亲自来了。又或者,兴许是与我们此前让暗桩去查的东西有关。” “公子,这......你还是自己去问吧。” 萧怀瑾放下酒杯果干,半倚到垫子上叹道:“难不成好日子要到头了吗?” 就在此时,座无虚席的惜春楼二层交谈声渐消,原本坐在这里的客人,由侍者引着开始渐渐移至下层。萧怀瑾刚抬脚想跑,身后就传来了他最是熟悉不过的声音:“你这是要去哪?歌舞不看了?” “皇......兄长,这,自是同兄长一起。”萧怀瑾乖巧的坐回了原位,他的好兄长则坐到了一旁的席位上。萧渊瞥了一眼身旁的果干和酒,“这梅干配寒潭香,可算是叫你琢磨透了。”“兄长过奖,在这小食与酒的搭配上,臣弟还是略知一二的,哈哈......” “怀瑾,虽说你今年才十四...... 但其实,也不算是年幼了,该收收心了,成天一味的泡在这酒色歌舞里,像什么样子?等回京,朕替你寻个职务,历练一下。将来,好当朕的左膀右臂。” 萧怀瑾面露无奈,将一颗梅干塞到了嘴里,口齿不清道:“兄长,我是真的做不来啊。朝中能人如此多,又不缺我这一个平平无奇,不甚有才的人。臣弟真的只愿寄情山水,诗酒美人。还是请兄长给我安排个富贵闲职,方便我随时放下事务,四处游历。况且,我觉得从现在开始养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萧渊无奈轻笑望向他道:“你呀,你是不是真觉得你皇兄我拿你没办法?” 待一曲歌舞演毕,侍从也尽数退去,各个楼梯口都被侍卫看守了起来。“此前,你曾让金陵城内的暗桩留意两个人,现在查出了些眉目。”萧渊望向王钦微微示意。 王钦移至萧怀瑾跟前道:“此二人中,那女子,乃是药庐庵中楚神医的弟子。那男子,似是和柔然人有些牵连,其身份大约是柔然皇室中人,但具体是谁,到金陵来要做些什么还并未明确。” “兄长,听闻这王位在柔然各皇子之间,依旧悬而未决。我船上见他时,他身负重伤,我猜想,极有可能是夺嫡之争中奔逃至此。” 萧渊没有接着他的话头继续说,“此事就尽数交给暗桩,你先不必管了,你给我年底之前抓紧回洛京。” 萧怀瑾心中了然他这皇兄的心思,须得把他先放在眼皮子底下一段时间才能安心,面上却是不显,眯眼瘪嘴道:“我这,本来也没打算管啊。” 萧渊闻言,剜了他这放肆的皇弟一眼。萧怀瑾顿时以折扇遮面,自席上起身飞速逃出了惜春楼。“兄长先忙正事,明日小弟再来相陪。” 许是天气实在太过闷热,萧渊来的第二日,金陵城的雨被热气闷了下来。雨丝飘飘洒洒的落在河面,桥上,激起一阵阵的青涩雨气。桥对面的酒楼里,萧渊正同萧怀瑾赏雨饮酒。此时,一白衣女子护着怀里的药材从桥上急步而过。凝聚的细雨,自美人额间落至两鬓发梢处。远远看去,那下颌与发梢处滴落的雨滴,仿若自夏日白荷花瓣处滴落的朝露一般。萧渊恰巧正望向窗外,见到了这雨中白荷似的美人。待到他看清这美人的面容之后,便再也移不开眼了。怎会......如此相像,他心中暗道。萧怀瑾注意到,他这皇兄许久未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