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陆穆星辰般的眸子里映着她的身影，还记得初见时她揉搓着灰扑扑的袖子，结结巴巴请求留在军中，他疑心向来深重，却在看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时莫名其妙答应了她。如今眸中的她依旧衣着朴素，可他却连拉住她衣袖的勇气都没有。

和面对齐玥儿时不同，一抹笑挂上了温小茗的脸庞，她放柔了声音，同他讲述了一个故事。

“你总是怀疑我来到你身边的初衷，今日我就将一切都告诉你。我本是神族的红龙，出生之时经历劫难坠落凡间，落在竹林深处的石头上，烈日将我炙烤得奄奄一息，适逢你同你的小厮路过，你们好心相救倒了一汪水在那石块上，才使的我坚持到父亲赶来。后来为了报答这救命之恩，我下到凡间来寻你，所幸还真被我找到了。”

陆穆耳朵哄了一声，好像从头到脚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全身冰凉:“你是说你是那条在竹林里的小蛇？”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他的心已如灌了铅般坠入了深渊，他怎么会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那日他在路上耽搁了时间被父亲责骂，他顺势将一切过错推到了他的小厮身上，父亲本要杖毙小厮，他又假意站出来为其求情，既逃过了责罚又博得了美名，最后那名小厮被父亲调离他身边，自此不知去向。

白芷瞧这陆穆呆呆地杵着，精神似乎都有些涣散，和在无还源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人，偷偷瞄了一眼小主人，却见她并无让他缓口气的意思，自顾自继续一字一句慢慢讲着故事，随着故事的展开，陆穆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风是这样冷，真相是这样让人绝望。

“你的意思是公子免他也是神族之人？”

“是，等我回去就会同他团聚。”

“可是他刚刚明明已经死了！”

温小茗摇了摇头，眉宇间染上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轻愁，嘴上却很坚定：“神族之人岂是如此好杀的？死去的只是他的凡人之躯罢了。”

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齐玥儿听到此言直接吐出一口鲜血，两眼翻白又晕了过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而此刻眼泪却从齐方的眼角滑落，俊秀的面庞也不知是哭是笑，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泪究竟是为谁而流。

齐宏看着不省人事的齐玥儿和状似癫狂的齐方重重叹出一口气，自己这愚蠢的妹妹终究是白费了心思。

“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星辰般的眸子失去了光彩，陆穆喃喃道。他的话说得轻飘飘却似重锤敲打在别人的心坎上。

“时间差不多了，他还在神族等我。”温小茗摸了摸陆平的小脑袋：“你愿意同我一起走吗？”

陆平点头如捣蒜，连忙松开白芷的手，一把抱住了温小茗的胳膊。

“哼。”白芷轻哼，心里骂了一句小白眼狼。怀里的钟灵宝宝也跟着哼唧了一声。

“那就一起走吧。”

白芷还没反应过来，却发现一道红芒将自己连同钟灵宝宝一同托起。

“小主人，你也要带我去神族？！”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金豆豆不争气地挂在了白芷的脸上，她以为小主人还会让她去驻守无还源，没想到竟是送自己一场如此大的机缘。神族灵气充沛，更有无数灵宝奇珍，就算什么都不干，在那里呆上几天对自己的修炼也会大有助益。

“哭什么？到了神族这俩孩子可都得归你管，神族不比凡间，可别让他们到处乱跑闯下祸事。”

“一定一定！”白芷嘴都笑得合不拢了，搂紧了钟灵宝宝，顺带抛给了陆平一个得意的眼神，不就是带娃当保姆吗？别说这两个，能让她去神界，带上百八十个都没问题！

衣襟微微飘动，温小茗在空中俯瞰这凡间，这有着万家烟火，有着花灯会，有着冰糖葫芦有着小话本里描述的一切的凡间，她一一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冲着这凡间道了一声保重便转过身飞升而去。

当红芒最后化为一个小点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一声叹息随之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