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广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无边的黄沙蔓延在这片无边的土地上。陆家军凯旋而归，士兵们的欢呼声响彻整片天际。陆穆眯了眯如星辰般的眸子，试图在迎接的人群中找到一抹身影，片刻后，终究是徒劳无获。

下了马车，陆穆向军帐后的一抔小沙丘走去。果不其然，一个瘦小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陆穆皱了皱眉，五年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就这样安静得陪伴了自己五年。

她说是来报恩的，但不论陆穆如何回想却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有恩于她。

初次相见之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长相清秀却并非明艳，应该不是敌方派来的施计的美人。

本不欲理她，但在看到那双固执却黑白分明的眸子时，直觉却阻拦了他，便带着几分怀疑将她收在军中，一直跟在军队后面干些劈柴烧水的粗活。

直到有一天，她要求见他，告诉自己她会占卜，今后可以出征前为其卜卦。

陆穆正同军师及众将军饮茶，一时兴起才放她进来，不曾想她竟冒出这番话来，台下众人不知是谁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声便像烽火般绵延开来。

陆穆长眉微扬，看着她灰扑扑的袖子和微微发红的耳朵，笑了笑：“没想到军中竟有这样的能人，真是藏龙卧虎，下次出征前还劳烦姑娘为我卜上一卦。”

话音刚落，席中笑声更盛。

本是一句笑谈，却在三日后测出的那个败字上变了味。

如果一次猜准是偶然，那两次三次……次次皆准又是为何？

军中众谋士向来自视甚高，自然是不服，风角鸟占，夜观星象，却始终比不过一个烧水丫头的掐指一算。

陆穆素有爱才之名，对这个前来报恩身怀异术的“人才”自是不能放过，自此每次出征毕将她带在身边。

陆穆生性多疑，早就派人查了她的身家背景，却一无所获，试探着问她，她也只是低头不语。

思绪回到现在，陆穆看着沙丘上小小的身影，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透她，这些年给她的珠宝都被放在箱子里，从未见她穿戴过，提的唯一的要求便是能有一个单人的靠近水源的帐篷。

陆穆心中涌现出阵阵烦躁，凯旋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不少，看来有些东西还是要掌控在自己手中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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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小茗坐在土丘上，夕阳染沙，眼前的沙漠呈现一派金色，无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

炎热的风吹得心里发慌，虽然帐篷靠着一小汪水源，但这对失了龙血珠的温小茗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她对水气的需求远远超过普通人，连日的煎熬让她变得愈发消瘦，脸色苍白得有些让人害怕。

摸了摸胸口的泉沁佩，淡蓝色的光萦绕在心房，减轻了不适感。泉沁佩是很普通的蓄气饰物，温小茗来凡间前随身带了一只。

听着耳畔士兵们的欢呼声，温小茗摩挲着粗糙的手，幸好，这场战役就快要结束了。

大漠尽头的夕阳似要将这人间全部烧毁，绚丽得让人心惊。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可有个人却始终勾着年月的轮廓，寸寸入骨。

五年了，自己来这群雄争霸的乱世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里，他变成了什么样子？是不是还喜欢穿青色衣服？有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会不会想吃石榴糕？

很多问题很多回忆，温小茗从不敢去主动触碰，但往往会在闲下来的片刻突然袭来，打得人措手不及。

晃了晃脑袋，站起身来，揉了几下隐隐作痛的左腿，一转身便看见了皱着长眉的陆穆。

二十八岁的陆穆比自己印象中那个唇红齿白的少爷多了几分沉稳和狠绝。五年的相处，温小茗已经见识过太多他的心狠手辣。陆穆极富心计，也善于攻略人心。他素爱美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已赢得众多佳人的芳心，然后加以利用，让她们心甘情愿地变为自己成就大业的工具。

“主公。”

“……”

“主公”

“半个月后，回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