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2 / 2)

末的时候领着我们去公园,或是上郊外的山区,照好看的相片,回家拿给我爸看,我觉得我妈对他太残忍,或许是小孩莫名其妙的同理心,还有看动画片看来的崇高感——我记得以前有不少寓教于乐的动画和故事,都是什么母慈子孝的内容,可能和小男孩幻想当奥特曼救世差不多,总之在我还分不清善恶是非的年纪,我其实什么都不明白,脑子不清不楚的,我只是本能的认为,我要陪着我爸,当体贴的女儿,不出去乱跑,但是小孩子,在家怎么会坐得住。”

想到我爸看着我眼巴巴趴在窗口无奈的样子,我忍不住轻笑出来:“后来我爸就哄劝我,威逼加利诱,只要我跟小朋友出门玩一次,他就背着我妈给我买糖,你知道我爱甜食,糖衣炮弹一轰,什么都能妥协,结果糖吃的太多,导致我六七岁时蛀牙蛀的睡不着,一朝东窗事发,我爸被我妈骂的狗血淋头,半夜还在房间写保证书。”

小哥的臂弯舒适暖和,我睁开眼,看见墨绿色的山脊蜿蜒如河流,在极致的静谧中,却没有以往的苍凉感,它仿佛只是沉静的矗立着,在广阔的天穹之下,覆着灿烂的星光。

“在我更大一点、稍微能明白点事的年龄,我跟我爸聊到从前,他平时不苟言笑,话又不多,当时却意外的有兴致,他一直笑话我小时候不肯出去玩的傻相,然后我害臊的要回房,我爸又喊我回来,他郑重其事的叮嘱我,没有人必须要以肩负他人的命运为己任,我们可以是自私的、是小气的、是冷血或是漠然的,我们是独立的存在,独一无二的存活于世上,我无需为谁负责,不要自以为是的向自己施压。”

我还记得我爸的眼神,像是从暗处燃出火光的明亮,跳动在他注视我的目光里,思绪渐渐剥离,飘回遥远的厦门,叙述却没有停止,我弯着浅笑:“小孩子向来争强好胜,我不服气,大声解释我还不是为他着想,陪他多几天,他在人生中占比就会更重几天,我爸就笑,他告诉我,人的一辈子太短,生离和死别都不可避免,可是人的一辈子又可以好长,它们被分成无数的片段,散在岁月的长河之中,不管是爱人、亲人还是朋友,我们曾共存于相同的时空,真实的触碰过,我们是全力以赴的,即使未来离别,无论如何,不要让我的生活止步不前,我要知道,并且坚定的去相信,我们一起经历过的美好,在属于我们的片段里,已经是完满的一生,没有缺失。”

在星空下,我看向小哥,眼中并没有类似悲伤的色彩,可能心底会有淡淡的酸涩,可能没有,我明白,我爸在当年早已预见到自己的离去,可年幼的我,并不能体会,直至长大后,才理解他当初的用心,只是风欲静而风不止,好在,我没有辜负太多。

“小哥,意义的本身不在于遗忘与否,只要它发生过,真切的存在过,它就是有意义的,你不需要为我背负什么,张家或是其他的繁文缛节,我不在乎,并且,没有必要。”我看着他眼底渐次映出来的星辉,如流光的松间湖泊,树影深深,却有微光长明,我轻声道:“因为,我和你的联系,不会被生死斩断,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小哥伏下头,认真地望着我,我清晰的看见,自己的影子正映入他的瞳底,逐渐和星辰融为一体。

发梢在风中交缠,他的视线太灼烫,暖热的气息洒上面颊,如棉絮,我睫毛微微颤动,耳垂不由得烧起来,转过脸,我用力埋进他颈间,直到太阳穴上,被印入轻轻的一吻。

而后,我被温暖的臂弯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