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初起,晨露赖在叶上,摇摇欲坠。 江在水早早起了,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听店小二介绍。 客栈叫自在阁,和对门无拘酒楼大概是一家开的。 两家店小二介绍都是一句话:“恰如鸥鹭无拘管,北去南来自在飞。”[1] “我不喜欢这句。”白少爷似乎是起的太早,显得有些困倦。 江在水咽下一口鸡蛋羹,顺着他问:“那你觉得人家该怎么介绍?” 大约是还没从梦里醒神,白乌安说话都不似昨日那般带着些目中无人的随意嚣张,嘟嘟囔囔的。 “自在阁也就罢了。”他打了个哈欠,嫌弃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包子油条,“无拘酒楼既然都拿了‘无拘’二字,难道不应该在门上挂‘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吗?”[2] 江在水思考了一下,认为他所言有理。 江在水是修士,从小被爹娘压着练功,早习惯了卯时起,练半个时辰的断水剑法再吃早饭,即使出门历练也没荒废了。 但是白乌安大早上出现在这里就很奇怪了。 小少爷早起没胃口,打蔫儿地看着她吃,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口聊天。 江在水吃饱了,擦擦嘴,终于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当我想来。”白乌安和她聊过这一阵,也不困了,又恢复成个眼高于顶的少爷模样。 他正要冷笑一声,大贬特贬一下自己为了巴结仙门给儿子请假的父母,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咳嗽。 白乌安不满地撇撇嘴。 江在水看了一眼后面桌子坐着的两人,小声道:“你家的人?” 白小少爷这个性子,丞相府哪里可能就这么放出来跟仙门打交道。 江在水在他进门时就留意到了,这三人显然是一起来的。 那两位跟班大约也没想藏,见她看过来,恭敬地起身拱了拱手,却没走上前。 江在水礼节性地一笑,觉得挺有意思。 传闻中,白小少爷极其受宠,无法无天,爹娘都管不了他。 这般受人桎梏,却也不见他生气。 也不知是丞相夫妇这次拿出了什么条件,让他乖乖听话了,还是传言不可信。 江在水约莫能猜到丞相派这幼子前来的目的,无非是试探“跃玄观大小姐”上皇城的目的。 毕竟几人昨天相处还算融洽,不至于翌日便结仇,白乌安又“名声在外”,就算哪里不妥,也好事后圆场。 她见白乌安点过头,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便也不接着问,转移了话题。 两人说话间,祝江临总算是姗姗来迟。 “白少爷。”祝江临彬彬有礼地浅施一礼:“今日怎么有空来此?” 白乌安昨日主要在与江在水喝酒聊天,觉得两人还算兴趣相投,也与江在水比较熟悉。 至于祝江临,他其实不熟,甚至没记下来人家名字。 再加上绊马之仇,白乌安对这位“跃玄观大小姐的不知名道友”实在没什么好感。 他思考了下,觉得名字不重要,反正叫人都是:“祝公子。” 白乌安看见他就心情不好,扯了个笑,也不管身后咳声连天的侍从了,直言道:“我爹娘说仙门来客,我们理应恭迎大驾,只是他俩和你们不熟,所以派我来应付差事。” 侍从:“……” 虽说意思八九不离十,但小少爷这话,和老爷交代的原话,听起来怎么差这么多呢? “原来如此。”祝江临脸上依旧带着笑,像是感受不到白乌安的怨气与敌意。 他上前两步,站到了江在水的身后,认真道:“既然这样,白少爷今日打算带我们去哪里呢?” 白乌安被他噎了一下,没好气地收回目光,问江在水:“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那当然是有。 江在水来皇城,最初的目的就是找东西。 就好像祝江临被一颗海宫珠引着跑到了渡城一样,冥冥之中有什么告诉她,她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丢在了皇城。 ……虽然她自己也觉得很扯就是了。 从小到大,她溜到漓云城见过繁杂人间,也借着霄汉会逛过顶尖仙门,但偏偏,就是不曾到过皇城。 既然不曾来过,又怎么会有东西丢在这里呢? 她听说了“龙”的传闻,听见了爹娘对于“龙子”的谈论,梦醒时有细碎的片段,催她去皇城,催她找到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