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是没错,可这些并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与城民一打听,自然就能知晓。 魏麟点了点头,疑惑更甚。 祝江临轻轻一笑。 “我记得你姐姐小时候最喜欢吃桃肉,可惜一碰桃上的绒毛便起风疹[1],每次需得细心剥好皮,切成小块,才能入口。” “有一次她馋嘴,拿着没剥皮的桃要啃,被祭司夫人发现拦了下来,依旧晚了,起了一胳膊一脸的红疹子,在家中闭门好几天不肯见我。” 祝江临眼中似有怀念,用追忆的语气慢慢道:“她还气得给桃子取了个诨名,叫什么‘粉面坏心大妖怪’,与我抱怨了好一阵。” “她总爱讲故事,这些事情,她可与你们说过?” 这确实已经算是私事了。 魏麟心中虽提防着,到底被他忽悠的有些信了,打算以不变应万变,点头道:“姐姐说过。” 他迟疑了下,刚想问一问这位祝公子和魏桃究竟有什么关系,就听他道:“以及,自她七岁后,就再也没吃过桃子了,对吧。” “你怎么会知道?”魏麟到底是没忍住,脱口而出。 魏桃确实喜欢给他们讲故事,天文地理、历史与往昔,都是小夫子乐得讲述的对象。 但……就算起风疹能被打听到,取诨名、个人口味变化,这些事若是再能被轻易知晓,他们在这个人面前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吗? 这还得归功于海宫珠。 渡城海宫观观祭司要世代守海宫珠,海宫神大概也不敢就这么心大地交付完就拍拍屁股走人,因此进了海宫珠的魂灵,都会被摄走一部分记忆。 这部分记忆在封印接触归位时,会一并返还给祝江临,作为“把柄”存在。 风袭玉坐在一旁看祝江临骗人,琢磨了一阵终于反应过来他想干嘛,挑了挑眉。 怪不得这龙要给海宫珠提前下隔音阵,原来是早有预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是人间有意思啊。 “我当然知道。”祝江临恢复数千年前的记忆后就不再关注风袭玉了,也不太在意他是否知晓自己的算盘,只一心关注魏家小弟:“你姐姐从未提起过我,对吗?” 魏麟不吭气。 祝江临语气低落了些:“我家是游商,并非渡城城民,只是每年冬季会北上送些货、看看铺子。桃儿家出事那年,恰巧遇上我家生意出了问题,那年冬未至渡城,我再见她,已是物是人非。” 风袭玉听他装文艺公子,简直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宫恒的茶泡好了,他自觉已经能面不改色听少爷瞎扯,遂转身上了茶。 祝江临接过茶,捧在手里,也不喝,抬眼看向对面明显动摇了的魏麟,诚恳道:“我并非不想伸出援手,只是那时已经太晚了,经此变故,桃儿整个人都沉寂了,我们之间也像是隔了一层。” 魏麟抿着唇,看着茶雾蒸腾而起,心中天人交争,没有接话。 祝江临却没再继续说下去,他摩挲着手中的茶碗,叹了口气。 室内一时安静,只剩下风袭玉手中把玩棋子的磕碰声。 我行我素的凤凰完全不觉得自己突兀,坐在窗下支着颐看戏。 随后还是魏麟沉不住气,“祝公子既说已经与我姐姐疏远,如今回来找我们又是所为何事?” “我们并不曾疏远。”祝江临有一双深潭似的眼眸,他认真看人的时候,像是全世界只有一人能倒影在他眼中,很真诚:“我和你姐姐一直有书信联系,正是因为今年的书信迟迟未至,我才会寻来。” “可你与我们初见时并不像认识我们。”魏麟干脆直接开始质疑,“而且我也没听姐姐提起过你。” 祝江临像是沉默了。 半晌,他叹息般道:“因为钱府。” 他道:“具体的我不能多说,只能告诉你,你姐姐七岁那年的事与钱府脱不了干系。我确实不认识你们,因为你姐姐什么都不想让我知道。” 他好像有一腔悲情,却碍于种种原因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呼吸一下,合眼捏了捏眉心。 再睁开眼,他显得内敛又哀伤:“抱歉,初见时我虽对你二人的身份有猜测,但其一是不敢贸然确认,其二……她千方百计也要护着的弟妹,我实在不忍将你们卷入此事,只好以恶人面出现。” “如若不然……哪怕是为了骗你们,我以别的身份出现岂不更容易达成目的?” 他怆然一笑:“再说,我们这种人,身上又有什么可被谋求的呢?” 风袭玉简直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