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他经手过很多棘手的案子,无一例外都以胜诉告终。但是这一次,他感觉自己要翻车。 不是他能力不足,而是老板太刁钻。 这案子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只要从季清漪身上着手,要替傅惟寻脱罪并不难。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傅惟寻就跟中了邪似的,让整个律师团的人都不准在季清漪面前提起那晚的事,一个字都不行。 还说,只要他能顶住来自各方面——包括傅家二老、季爸爸以及季清漪本人的压力,不得答应让季清漪出庭作证,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哪怕最终结果是他被判有罪,也没关系。 他就想不通了,让季清漪出庭,最多也就是被控方律师逼着回忆一下遭绑架和侵犯的事,就算被问哭,就算会留下一些阴影,但这很严重吗?傅惟寻怎么就宁肯坐牢,也不愿意让她出庭呢? 宠到这种地步,有必要吗? 不过吐槽归吐槽,他当然还是要按照老板的意思做事,毕竟傅惟寻对傅氏集团首席律师的人选拥有一票否决权。 唉,这个案子大概要成为他律师生涯中的第一个“污点”了。 因为心情有点烦闷,他找了几个朋友在酒吧小酌了几杯,一直到入夜才回到酒店。明明没喝多少,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醉了、眼花了,要么就是在做梦。 因为他见到一个身材窈窕的漂亮姑娘坐在他的套房门口,正低着头玩手机。 漂亮姑娘他见得多了,追到他家门口的也不是没见过,但可怕之处就在于,眼前的这个姑娘跟他家老板娘长得一模一样。 闹鬼了吧,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他怔忡了两秒,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扑过去按了键。刚才一定是他出电梯的姿势不对,他准备先去酒店的花园走一圈再回来。 然而他还没躲进电梯,就听女人温温柔柔地叫他:“梁律师——” 季清漪的声音很好听,可对梁广屏来说,却无异于魔鬼之音。 他讪讪地停住脚步,转身,假装才看到她:“季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季清漪从地上站起来,隔着两米远的距离微笑着看着他:“今天读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来跟梁律师分享一下,梁律师不会不欢迎吧?” 梁律师哪敢不欢迎呢? 梁广屏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冷静下来。想自己在法庭上都能舌灿莲花,还对付不了一个搞艺术的丫头? 然而搞艺术的丫头并没有给他发挥的余地,因为她还真是来给他讲故事的。 她讲的纣王和妲己的故事。这两人的形象家喻户晓,无需多说,季清漪却愣是讲了接近一个小时,主旨就是突出纣王如何宠爱妲己,如何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梁广屏听得人都快麻了。 他是能言善辩,是擅于抓对方话里话外的漏洞,可老板娘她不按常理出牌呀,甚至都不跟你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正大光明地威胁你,就问你怕不怕? 他苦着脸说:“季小姐,你威胁我也没用,傅先生一再叮嘱不让你出庭,我得听老板的话。” 季清漪睁着一双大眼睛,表情天真无辜:“可是你老板听我的话呀。” 梁广屏:“……” 遇到这种没法接口的时候,梁大律师惯用的伎俩是转移话题。 “季小姐,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一定口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茶,顺便拿点水果。” 季清漪笑得很温婉:“谢谢,茶就不必了,水果倒还可以。”她歪着脑袋想了下,说,“给我来点新鲜荔枝吧。” 梁广屏:“?” 先不说荔枝是南方的特产,荆城这种北方城市要吃到新鲜的并不容易,光说现在的时节就不对,荔枝一般五六月份上市,现在都特么快到年底了,就算是在羊城,也不可能有新鲜的荔枝,荔枝干还差不多。 他可怜兮兮道:“季小姐……” 季清漪轻轻叹了口气:“唉,我也知道现在没有新鲜荔枝,可我忽然想到了一句古诗,就特别想吃。” 梁广屏巴不得转移她的注意力,古诗?那是他的强项啊:“是苏轼的‘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吗?” 季清漪摇摇头:“不是,是杜牧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梁广屏:“……” 麻了,彻底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