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宝坊还在不在。 似乎读出了她的心声,季扶声笑了笑,同她道:“你放心,有我在,四宝坊如今生意还兴隆得很。” 言罢,他又勾了勾唇,问她:“要不要去看看?” 姜泠抿唇,点点头,去看看。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往那条熟悉的巷道走去。这么多年未再来过江南,姜泠对这里的一切仍是十分熟悉。四宝坊,南金街,东仁市…… 还有, 青衣巷。 走到青衣巷里,姜泠意外地发现,琳琅居如今竟还开着。 她大吃一惊,瞪圆双眸,朝身后的季扶声望去。 而对方似乎早已预料到,面上并无任何惊讶。 当年她离开江南,早已关闭了琳琅居,至于她那些曾在江南的老熟人——季扶声与水盈盈这些年都在京都,那如今正打点着琳琅居的,又是何人? “姜泠。” 季徵似是无意间发问,“来时,我好像在你的马车上见到过一本《夫序》。” “怎么了,季老师。” “没什么,”他摇摇头,抬眼凝望向她,“我想,你应当与《夫序》的作者认识。” “我怎么会与他认识……” 姜泠刚笑了声,还未来得及否认,忽然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话音猛地顿住。 《夫序》的作者。 重新开门的琳琅居。 那分外熟悉的行文风格……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姜泠扯了扯唇角,刚准备嘲笑自己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抬眸时却见季徵分外严肃的神色。男人一袭青衣,正立在她身前,缓声道: “你认识。” 他取出那一本《夫序》。 “翻开看看,翻到最后一面。” 她这才发现,一直被忽视的最后一面,于一个分外不起眼的角落处,竟有着分外模糊的一个字。 看清楚那个字时,姜泠的双手竟开始颤抖起来。 那是一个很模糊的“行”字。 是罪行的行,更是恕行的行。 “这本《夫序》,是他写的,”季徵也看着那书卷,“你知这是他何时写的么?” 姜泠紧攥着《夫序》,面色煞白。 “在金善寺,”男人道,“金善寺的灶房里,他写下这本《夫序》。因为先前在江南书馆,他听到过你的那句,这世上为何没有一本书教男人该如何敬爱自己的妻子,于是他便写下了这本书。说起来,这其实是《夫序》的第二版,第一版手稿曾在西巫人放火烧山时,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其上的每一字每一句,皆出自他之手。”从 平等的爱,到相互的爱。每一个字眼,皆是力拔千钧。 闻言,姜泠愕然抬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日影倾落,于她清澈的瞳眸间剧烈打转。 “后来,他中了情蛊,手臂疼痛难忍,几近不能动笔。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再次写完这卷《夫序》。可不等他拿给你看,你就晕了过去。” “姜泠,你还记得你先前在西疆,经常生病,高烧到晕厥吗?张太医说你只是身体虚弱、水土不服,可那根本不是什么水土不服。你还记不记得你曾被人拐至青.楼?那些人曾往你嘴里面灌了东西,他们所灌的,正是情蛊。” 女子紧攥着手中书卷,险险往后退了半步。 “不可能。” 她连连摇头,生平第一次对季徵的话有了怀疑,颤抖着声音道: “若是情蛊,我怎会……我又怎会活到现在。” “那是因为,有人替你找到了解药。那便是灵山上的花,灵泉中的水,以及——所爱之人的心头之血。” 说到这儿,季扶声面上露出些许不忍,告知了她真相。 所爱之人的心头血。 听到这话,果不其然,姜泠面色一变。她一袭素白色的衫衣,就站在距琳琅居不远处的巷道边。余光之中是那来来往往的人群,或是走进琳琅居,或是自琳琅居走出、打她身边而过。 一瞬之间,她好像听不见那风声了。 一双眼紧紧盯着身前,季扶声那被微风拂动的衣摆。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 “因为,”季徵的声音顿了顿,须臾,他以一种分外怜惜的目光重新凝望向她,一字一字,“在西疆军帐里,替他取那一碗血的人,就是我。” “轰隆”一声,天际闪过惊雷。 这一场大雨倾盆落下。 姜泠攥着那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