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4)

那一天,在花海中,是五条悟带她回的家。

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小小的少年跨越花海,接过了她手中的花,还伸出手来,牵住了她,然后带她穿过春日的阳光,一步一步牵着她走回了宅邸。

那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肢体接触。

那一刻,比起对死亡的渴望,更多的是惊惶与欢喜。

想要触碰的人竟然主动触碰自己,她日思夜想的好奇终于得到了满足。

这让她在那一瞬近乎呆愣,与之而来的,是手上无限放大的触感——那是一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手,同样柔软,同样附有微凉的温度,只是五指有些细,握起来轻微的硌人。

名为五条悟的人类,在源梵音的心目中因此有了更为具体的形象,不再仅仅是一堵神秘而透明的墙。

她沉浸在那种大脑发挥想象构建空白与神秘的感觉,连他什么时候放开了她的手,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忘记了。

此后第四次见面,就变得相对熟络些了。

在一段时间的休养后,那场诡异的梦仿佛变成了一场盛大的错觉,她在椿的照顾下逐渐恢复了作为人类时的习性与思考。

不再沉迷于曾经见过的光亮,一切似乎都恢复如初。

与此同时,找不到小白后,她的胆子变小了一点,有段时间没有像以前那般到处乱跑,椿对此很高兴。

五条悟再次出现时,她正在院中的沙堆中玩沙子。

椿给了她很多能称之为玩具的东西,但她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怎么用,索性扔了它们,自己用手堆沙子玩。

在好不容易堆好了一座高高的沙丘时,她再一摸,却发现沙丘轰然倒塌,夷成了平地。

“?”仅仅困惑了一瞬,源梵音就重新开始堆砌。

可不管她怎么堆,最终它们都会倒塌成柔软的沙砺。

人与动物最本质的区别就在于思考,对此,源梵音开始思考原因,最终将过错归结于旁边出现了有一会儿的人。

从她闻到薄荷味的香气出现在自己身边后,她的沙丘就老是堆不起来,定是他做了什么手脚。

真是个坏人。

她如此评价薄荷香的主人,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因为得不到想要的结果而生气。

相反,她很快就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玩乐失去了兴趣,转而站起身来,抬手开始摸索身边的物体,慢慢地往一片漆黑的前方走。

椿大概是不在旁边的。

她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当手中摸到粗糙的树皮时,她猜自己大概是走进了树林里。

脚边有草尖摩挲着脚踝,源梵音动了动鼻尖,拾起一根泛着潮意的树枝拨开前面挡路的灌丛。

很快她就感觉到了吃力,路变得陡峭起来了。

但她还是尽力往上走,直到自己因为一个打滑而滚下又湿又斜的草地后才作罢。

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定是滚得脏兮兮了。

右脚的脚踝也传来钻心的疼痛,似乎扭伤了。

她试图站起来,但失败了,于是,她开始胡乱叫唤。

纵然她听不到自己的叫声,但往日这种时候,椿总是很快就会出现带她脱离危险的地方。

今天似乎是个例外。

她的嗓子都喊哑了,可是依旧没有等来对方的救助。

先前梦中的那种无助感又出现了,但不同的是,这次没有那种不被理解的困惑与孤独,她感受到的是一种等待的滋味,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期待的等待。

这种情绪并非没有缘由。

她在等待一个人。

等待一个人的出现。

果然,不多时,有人拉起了她的手腕。

清新的薄荷香裹携着树木的水露铺天盖地而来,可惜的是,手的主人并不温柔。

在将她以近乎强硬的力气从潮湿的草地上拉起来后,他连泥都不打算给她拍拍就想拽着她走。

她扭伤的脚踝因此疼得让她落泪。

见此,对方一顿,放开了她的手,源梵音一呆,下意识伸出手去,反过来小心翼翼地攥住了对方的小拇指。

不要丢下我。

她无声地传递这种请求。

对此,他没有挣开,而是像突然被定格住一样,安静了好久。

片刻后,那个人才再次拉起了她的手。

这次,不再是简单地牵她,他竟是用单薄的肩膀,背起了滚了一身泥脏兮兮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