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无聊。

月亮清辉铺了满地，

潘淑盘腿坐在篝火前，嘴里还塞着个李子，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只囤积粮食的松鼠。那头几位校董跟顾清榆姐妹终于要离开，孙权也是极为讲究地将人送到大门，只不过那讨人厌的同班同学频频回眸看向她，在即将四目相对的下一秒又慌乱地将视线撤回。

神神经经。

她不想理，只是撇撇嘴，又从草坪里挑拣出一颗石子高高抛起，像一颗腾地升起悬在夜空中的小小星球，停留一瞬之后飞快落下，最后被她稳稳握在掌心里。

她反反复复地做着这个动作，忽地觉得没有强辩团在耳边叽叽喳喳还真是无聊，有些过于清净了。

不知道小乔姐姐在干嘛，周瑜一定在她身边吧。

也不知道阿蒙在干嘛，几天没见，好想揍他…

那孙仲谋呢？在她来之前，是不是也日复一日地，过着两点一线的无聊生活。

她想着，柔软草地忽地发出沙沙声响，掀起眼皮望去，视野里孙权正朝她这边走来，因着是逆光而行，黑沉模糊的一片，看不清神色。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少女不慌不忙摆出吃饭前生闷气的架势，火光将她的秾睫晕成灿金色，缓而慢地轻轻颤着。她不拿正眼瞧他，随手将石子掷到角落，自顾自地咀嚼着嘴里的李子。

“喂，你到底在不爽什么啊？”

孙权勾着鞋尖轻轻踢在她的鞋面上，眉宇稍稍蹙着，他有些拿不准小鬼的心思，甚至连她生闷气的缘由都找不到。也不知道秦叔究竟有没有将自己说的话传达到位。看样子应该是没有的，不然怎么只会叼着个破李子？这真的能填饱肚子吗？

眼看潘淑迟迟没有答话，孙权干脆就地坐下，感受着篝火的热度，又夹杂着初秋夜晚的凉风，顺着衣领涌进脖颈。

一时无言，他难得不急不躁，只是静静地盯着她。

在他独自生活的四年里，早已习惯了这般静谧无声，听枝头蝉鸣鸟叫，看窗外日升日落，乌云暗涌，似乎是他每天都会做的事。大抵也正是因为这样，如今孙权所拥有的耐心是曾经的他无法比拟的。

四目相对之际，

他看见她漆黑的瞳仁，像是望不见尽头的黑洞，蓦地坠进深渊。

“他们好像挺想撮合你跟顾大小姐的。”

她答非所问，冷不防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语气懒散似随口一问，只不过脑海里思绪万千，想起白天里孙权跟女生并肩而行的画面。

有些不大高兴。

可惜她掩藏情绪的能力显然不够好，

在孙权眼里那就是面前的小孩不知道怎地脸色又猛地沉了沉，好像要把他抽筋扒皮。

他疑惑：“是又怎么样？”

“……”她沉默，旋即将果核吐出，踉跄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就祝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情比海深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朝宅邸走去。

只留下仍坐在原地的孙权，

他觉得头痛，又莫名陷入沉思，甚至于开始反思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