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见她微微低着头,一片粉红从雪白的脸颊上晕染开来,于是笑道,"丫头,你不舍了是不是?" 宝琴愈发低下头,一边叠着被子,一边说道,"没有啊。" 七娘见她如此,心里早看明白了,可是转念又一想,若是宝琴跟了柳湘莲,她便不能再登台唱曲了,自己岂不是白收了个徒弟,还供吃供住的。于是心里一犹豫,想着还是和武成空商量商量再说。奈何事一多,她又便忘了。 好说歹说,留了柳湘莲一行人到二十九。七娘和宝琴张罗了晚饭,宝琴草草吃了几口,便回屋了。她从枕下拿出自己这些天来熬夜绣的香囊,自己摩挲了许久,又暗自叹气,柳大哥仗义相助,自己或许都是一厢情愿罢了。这样出神许久,却听得外面脚步声乱乱的,想是他们散席了,于是便悄悄掀了帘子看。 只见柳公子道,"好了好了,武兄,嫂子便送到这吧,天冷,就别出来了。" 宝琴心思转了几转,终于走出来,抬头恰好和柳湘莲对上了一眼,她忙低下头,只道,"师父,我去送送他们罢。" 七娘当然晓得她的心思,道,"好罢,你去送送。" 柳湘莲见她如此,便刻意落下一步,与她并肩走着。 "柳大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罢,记得有空了,来看看我罢。"宝琴双手将香囊捧上,殷殷道。 柳湘莲诧异地望着她,原来她对自己……也是有意的……他笑着接过香囊,道,"这香囊我就不客气了,"又忙从自己的身上解下一个鸳鸯玉佩,"这个,你也收下罢,我一定来。" 这时风也萧萧,哗哗地将人的裙摆掀起开,宝琴的发丝略略乱了几根,在风中凌乱着,却格外惹人怜惜。 宝琴犹豫了一会,站在那儿愣是不接,"走了啊。"柳湘莲见她愣住了,便把那玉佩放下她手里,等她回过神来,手里的玉佩已经冰凉了。柳湘莲他们已经走得远了。 除夕这日,黛玉起的早,又忙了一日的祭祀,进宫,到了晚上守岁时,方得了闲。 时果,蜜煎,糖煎,蜜酥,枣儿糕,各色消夜果吃得腻了,白天听戏听的头也疼了,这会子不想听那吵吵闹闹的戏,两人便靠在一处说话。 水溶见她倦容已显,便道,"颦儿,不若你先睡会,待会各家各户放爆竹了,越发吵了。" 黛玉道,"不要,我待会还要和溶郎一块迎新岁呢。" 水溶便想着好玩的和她说着,不知怎的,聊到"卖痴呆"。 "听闻吴中地区除夕有卖痴呆的,你是姑苏人,你晓得吗?"水溶笑着问。 黛玉扑哧一笑,"卖痴呆,千贯卖汝痴,万贯卖汝呆,我看你这痴多少钱都卖不到呢。" 新岁到了,各家各户放爆竹热闹极了。 黛玉与水溶睡下了可奈何外头吵吵闹闹的,睡得并不熟。所以鸳鸯进来黛玉便醒了。 "嗳喲。"黛玉翻身起来,却压到了水溶的胳膊,他吃痛也醒了。 鸳鸯急道,"娘娘,宝二奶奶派人来请太医。听说她从夜里就一直腹痛,那些个庸医总是瞧不出什么来。" 黛玉忙道,"这是怎么回事,快让府里那位蒋太医去瞧瞧。"水溶尚不是很清醒,环着黛玉的腰嘟囔道,"颦儿,你要去哪啊?" 黛玉红了脸,鸳鸯亦是低头,"那奴婢带蒋太医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黛玉道,"快去,快去,有消息派人传个信回来。"外头冷得很,醒了又不想再睡,便披了衣服坐起来。只呆呆地看着睡得模模糊糊的水溶,心里的慌乱便被抚平了,回想起之前说他痴的话,又想起自己说宝玉是呆雁的话,仿佛已经十分遥远了。 屋里的炭冷了,外头的雪纷纷扬扬,好一个瑞雪兆丰年。屋檐路边皆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正所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宝钗气弱游丝,躺在榻上,"宝玉,宝玉,我怕是不行了。" 宝玉心里乱糟糟的,却不知道该如何,他终究不是个主事人,只知道在屋子里乱转,眼巴巴等鸳鸯带着太医过来。 雪夜路难行,马车夫本和妻小团聚,被叫起来驾车本就不太舒心,这路又难走,鸳鸯和蒋太医走了半个时辰方到。看到了蒋太医,宝玉方定了心,"太医,快,快。" 蒋太医为宝钗诊脉,叹气道,"吃了谁的药?这,这已经小月了,还找我做什么。" 宝玉颤栗着道,"什么意思?她,她就是吃了张大夫的安胎药。" "这药太霸道,夫人身子娇弱,本就有胎里弱症,怎么能用这种药。我这有个方子,你给她服下这药方,慢慢调理着罢。" 宝钗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