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刨除了包括后天教育、所学知识、过往经历、自身总结、身/体素质、激素基因等一系列后天外物方面的物理因素之后,所剩下的、本源的、容纳于灵魂知性之内的、真正属于智慧生灵出生即自带的独一无二的一样事物。可是要是真刨除这些,一个智慧生灵还剩下什么? 几乎下意识的,李/明夜抬起手捏了捏眉心,她在回忆自己婴儿时期——甚至是胎儿时期的经历。她清晰地记起,自己的记忆开始于母亲腹中的某一个时间节点,但或许是那时自己的大脑以及其它器官还没有发/育完全之故,她没有任何对比参照,不能完全确定记忆的最初。实际上,她甚至不能肯定自己意识萌发时是否拥有大脑…… 根据本宇宙规律,女性怀/孕1个月时,胎儿应该就有大脑原型,2-3个月时,胎儿的神/经系统开始发/育,进而出现脑细胞的分化。她的最初会比这时候更早吗?那时的她没有任何可以感知外界的器官,记忆中唯有一片混沌,唯一明确的是“我”的存在。那时的“我”没有/意识,不会思考,浑浑噩噩,比爬虫更低级。难道这就是自我? 李/明夜思考良久,仍然找不到答/案。也许该给阿斯特罗、奥利西欧或靳一梦打个电/话,她心想,但在此之前,她还是决定自己再思考一下。毕竟据她所知,绝大多数修行者只有在达到身与道合的法相之境后,且机缘巧合之下、功/法特殊之时,才能如她一样回溯到自己的最初,这意味着她的特殊,而特殊就意味着危险。因为很显然的,她想要求助的人必定无法/像她一样回溯最初,顶多只听过其他大能力者有感而发、谈及此事,她若开口相询,他们要么给出模糊的答/案,要么就只能去找那些曾经为他们提/供过答/案的大能力者了。她相信他们的套话才能,但与此同时,她更相信对方的……更别提这“对方”之中,还包含一名从远古归来的邪神。 李/明夜若有所思地捏了捏眉心,忽然皱起眉。回溯最初当然不可能是发现并明确自我真灵的唯一条件,然而毫无疑问,它对此有所助益。法相,这标准有点高啊……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只有达到法相才有可能通/过二阶段觉者之座被选中者试炼”,顶多只代/表着“通/过试炼者有大概率是法相且拥有特殊功/法”罢了。至于那特殊功/法嘛…… “它在检验我的‘慧眼’的觉/醒程度?我第一次回溯成功,是在‘先兆之眼’第一次升级之后……”李/明夜不由作出猜测,“自我真灵,自我真灵,应该跟心灵有很大关系。如果我同时拥有‘慧眼’和‘他心通’的话……” 一秒不到的思考之后,李/明夜仰望蓝天,打消了“在试炼开始之前偷偷跑去洪荒现代宇宙吃掉李想”这一念头。时间如此紧迫,她无法在唐正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一桩完美谋杀,更何况根据张天然所言可知,自清愚之后,“他心通”就被握在学者手里,贸然吞噬李想,恐怕会产生某些不可预/测的后果。 正在此时,李/明夜感应到游轮上某处传来一阵热闹欢快的喧嚣,伴随着浓郁的、宛若实质的喜悦与期待情绪波动,好像喷泉一样轰然涌突出来。她轻舒一口气,知道是每天下午的固定杂耍表演又开始了。 在脱离了神灵身份之后,李/明夜又恢复了对安静、空旷与孤僻的喜好,因此这几日里从未去观赏过表演。但我或许真的需要休息一下,李/明夜心想。这段时间没有靳一梦盯着,她就顺理成章地从未休息过,于是事情一桩接一桩,新情报也一个比一个重磅……事至如今,就算是她,也确实需要稍微舒缓一下心中郁结的压力了。 但不能是杂耍表演,李/明夜心知肚明自己无法从中获得乐趣。超凡脱俗的能力会带来许多或正面或负/面的后果,对魔术或杂耍的漠然就是其中一桩——即使真有一位货真价实的巫师或体术大师在那里登台表演,她亦能够一眼洞穿对方的伎俩,这无疑会大大削减乐趣。 在担任过权/柄神灵之后,李/明夜有所明悟:生命本质的提升会导致视角愈发拔高,而视角愈高,便愈发脱离“人”,即脱离自己的最初,这时就需要更强烈、更深入的刺/激,以唤/醒自己的最初人性。刺/激一多,乱花迷人眼,自然稍不注意便会堕/落或迷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力量与知识就犹如诅咒。古道修行者们探索自身与天地的奥秘,拥有超凡脱俗的知识与力量,自然就要承担超凡脱俗的代价。 李/明夜一念至此,忽然想起靳一梦在身边时,自己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烦恼。她想起那个热火朝天的美食节,想起二人偷偷翘班去逛公园,想起科洛桑大学的音乐会,想起他借助储物空间作/弊,为她表演的纸牌魔术……如今想来,这其实都是一些凡尘俗世普通人才会感兴趣的无聊之事,与豪华游轮的杂耍表演没有任何区别,但她置身其中时,却又乐此不疲。 游轮套房豪华宽阔的阳台上,李/明夜仰靠在躺椅上,望着湛蓝的天空与洁白的云朵,冷静地检索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