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阿斯特罗碰面之后,你都会用各种方式询问我跟他的谈话内容,不定期,为了看我会不会前后矛盾,在德国那阵你更夸张,直接往我这里派人……这一次你怎么不问了?”她微微眯起眼,“说起这个,我那件奥丁同款的海德伦毛斗篷会缩水,你不会拿去洗衣机里洗了吧?” 靳一梦的动作停下了。他看了她一会儿,将筷子搁到桌面上,轻轻的一声脆响。他的表情与眼神都极为平静,就连心跳也是。他只是看着她,神情沉默。 “哥。”李/明夜也将筷子放下了,“我记得我们讨论过这类问题,我告诉过你,我对你的控/制欲并不反感,这是实话。我只是觉得你该提前跟我说一声。就像你说的,一切都能商量,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没有安全感,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那你就现在说说吧。”他打断她,“你们都聊什么了?” 李/明夜叹了口气,“不过是巫师之间关于‘真/实’这一概念的讨论。物质与本质,外物与自我……一些概念上的东西。”她停顿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哥,其实你搞这一套真没必要,一些事情我不告诉你,只是如果告诉你了你又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哦。”靳一梦语气淡淡,“你遇到事儿,全天下就他阿斯特罗帮得上忙?行,我知道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明夜斟酌了一下用词,“当然这确实需要一些信任程度,至少要熟悉的人来做,毕竟暂时封印精神系修行产生的心魔——”涉及潜意识层面,如果信任度不够会产生巨大的抵触力量。李/明夜没能把话说完。靳一梦听到这里,瞳孔瞬间收缩,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心魔?”他的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你怎么会有心魔?” ——由于李/明夜的缘故,靳一梦相当主动地通/过各种渠道了解过大量精神修行者的资料,对心魔这一概念自然一清二楚。世有酒色财气,人有七情六欲,修行中/出现各种杂念是相当正常的事,但不是所有私心杂念都有资格被称为“心魔”的,绝大部分人一辈子也就那点儿小烦恼,比如工/资太少房/价太高环境太卷一类,连所谓“执念”都够不上。按照普遍情况来看,想要心有执念,那不仅得是个比较强的精神系修行者,并且至少要死一个老婆,若是换个心大的,说不定死上全/家都不够。家庭虽然重要,但它毕竟只是人生中的一部分,生命中空缺一块,自有其它部分来填补。就像伤口总会随时间愈合。 ——但如果伤口太大呢? ——人所感受到的世界,有天地,有自然,有亲人亦有朋友,有工作加班有账单保险,或许还有贴心的爱人与乖/巧的孩子。人生于天地间,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如果这一切,所有的一切,人能感受到的所有,皆是彻底崩塌失去,以至于无物可以填补,连执念都无法承载。当/世界原本所在的位置,只留下无垠的荒芜与空虚……心魔,就于此刻诞生了。 靳一梦一念至此,再一想起斗兽场中流传的种种小道消息,心魔虽然极为个人化且相当私/密,却大多与“自我”有关,大概也就悟了。他松开李/明夜的手腕,先是深呼吸冷静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够,索性把她整个人拉到怀里结结实实地抱住。过了半晌,他终于开口:“阿斯特罗给你弄的怎么样?能管用多久?” “这个不一定,我无法给出具体时限……精神力封印可以加固,我现在也可以使用阿斯加德冥想术梳理心绪,我会尽可能保持平和快乐的心境,这对抑制心魔也能起到一定作用。不过这种东西只能直面,不能逃避,时间越久它就越发壮/大,等它超过我与阿斯特罗的极限……”李/明夜感觉他手臂一紧,赶紧把下半句吞到肚子里,接着用安抚的语气说道:“这一次封印管用四五个月还是没问题的,四五个月后阿斯特罗肯定比现在强啦,到时候一样能把它封住,这样来算,说不定还有一两年呢。反正这一次非常顺利,你要不信等会儿自己去看。” “嗯。嗯?看什么?” “你不是……”李/明夜说到这里,忽然诡异地停顿了一下,一把将他的脑袋从自己怀里薅起来,“你没装?” “装什么?”靳一梦的语气相当迷惑。 “鬼知道是什么!”李/明夜抓狂了,“监控器,针/孔摄像头,窃/听器!老天,我他/妈/的,奥丁该死,我怎么会——就这种低级伎俩!” 靳一梦摇摇头,沉痛说道:“就这种低级伎俩,居然能把你骗到……你究竟有多不相信我?” 那是因为你绝对做得出来!李/明夜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从他手臂间挣脱出来,还顺便踩了他一脚。她把自己的碗筷挪到桌上离他最远的地方,气鼓鼓地坐下继续吃饭,运筷如飞,咀嚼极狠。 “宝贝儿啊。” 李/明夜对他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