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对,我那次就说了,适合他这把枪的并不是子弹,而是玫瑰花……” 这帮人开始讨论一些有关枪的主人生前的趣事,他们或许会死在今/晚的起/义中,所以他们用笑容将所有的泪水擦去,然后期待明天。 这帮人已经习惯了死亡,就像习惯悲伤。 所以他们可以像一个真正的战士那样,背负起已经死去的战友的灵魂和信/仰,在负重前行的同时,从中汲取力量。 这是一群真正的男子汉。他们的信/仰坚定而光/明,他们身处荆棘之中目视远方,他们永不放弃……他们下定决心,然后勇往直前。 这是一个战士和亡命之徒最本质的区别,一个战士永远不会放弃希望。 或许是因为被那把枪打动了,感受到了枪的主人对于这把枪的爱惜,或者只是出于纯粹而阴暗的嫉妒……靳一梦突然很想问问他们,如果他们知道眼前的黑/暗和苟且、死亡和别离,其实与一部电影这么相似……他们会怎么想? 你所信/仰的美好期待、你所执着的光/明未来、你爱的和恨的那些人……你的所有喜怒哀乐,都是旁人的乐子。最见鬼的是,你甚至不是配角,你连背景板都不是。 这些“旁人”在休闲的时候打开电脑,像个高高在上的神一样点评着你们为之奋斗一生、为之努力和死亡的那些东西。你们死了,他们感慨了一句“啊,真让人难过”,然后他们起身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操心明天的工作和信/用/卡账单。 这个世界仿佛突然在靳一梦的眼前变得鲜活了起来……又或者,这个世界变得更加虚幻和充满迷茫,因为他发现,自己正身处其中。 一个足够坚定的人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但靳一梦不是这样的人。 这个28岁的年轻人是一名缉毒警/察,他的一生是一场无可转圜的悲剧洪流,在他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已经敲定了转折点,过了这个点,一切急转直下,没有给他喘息和改变的机会。 6岁之前的他拥有称得上不错的人生,他父亲是个职业军人,母亲随军。比较可惜的是,一切的美好都停留在了他六岁那一年,他的父亲死去,母亲承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随之出现了问题。 有的人的一生是为别人而活的,比如靳一梦的母亲蔡艳芳。比较可惜的是,蔡艳芳的精神支柱并不是她当时年仅六岁的儿子,而是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她并不需要他。 在父亲的老战友的帮助下,靳一梦顺利长大了。他的成绩甚至还不错,但是他选择了离家很远的云南警/官学院,毕业后成为了云南省缉毒大队的一员。最后他执行了一次境/外长期卧底任务,把自己的人生定格在了缅甸的密林中。 听起来很悲壮?这看起来像是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故事,简直可以拿去当典型了。 不……靳一梦本人并不是这么想的。 当你身处黑/暗之中,你如何确定自己的光/明? 你身边所有的温暖都来自于黑/暗,你就是黑/暗的一员。当你受伤时骂骂咧咧地关心你/的/人是杀/人不眨眼的打/手、当你病到爬不起来时把你送到医院的是那些彪悍狠辣的毒贩、当你被埋伏时舍生忘死来救你/的/人是你下一次要出卖的兄弟……你在一片污浊的泥沼中,举目四顾,一片漆黑的罪恶,你还要亲手熄灭身边的火花。 靳一梦是一个足够出色的人,在中南半岛的几年中,他左右逢源、见风使舵,犹如一颗流星一般异军突起,搅动风云。他傍着一个大型毒帮起家,最后与其他几方势力一起媾和,反身就把自己的老东家给灭了,最后还全身而退地找到了下家。最刺/激的时候,他同时有三重身份,活的像是一部谍战剧。 做卧底做到这份上,也真的是一个异数了。反正这是境/外的事情,云南也没有这个闲心替其他国/家管治安,只要别闹出打仗这样的囧事来,这块地儿随他折腾。 但是撇去了所有的刺/激和杀/戮、背叛和阴/谋……这只是一个人从心怀期待到迷茫,再彻底冰封自己变得自暴自弃的一场蜕变。但这个蜕变并不是化茧成蝶,而是一只蝴蝶扯下了自己的翅膀,在地上艰难爬行。 ——认知混淆。靳一梦知道这个词,他更知道这个词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他是一棵被拔/出根的树,和一艘没有锚的船。 最后他的死去也十分可笑。靳一梦一个人当然做不成这么大的事儿,他从最开始就有一个帮手,那个帮手是公/安部的线人,在缅甸做玉石生意。最巧的是,这位线人是他的儿时同伴,几乎可以说是发小儿。 可想而知,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多大的惊喜。在这个地方,还有一个人知道他是谁,知道他在做什么,知道他是为什么做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