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遮当然知道。 当今圣人沉迷仙道,奉青云观紫薇道人为国师,隐居终南别业,不问世事。一应国事,皆由太子全权处理。 太子太子,名为太子,实则天子。 应遮为官数年,青云观之名,自然如雷贯耳。 可这又关青云观什么事? 正想着,就听老道说:“这妖怪手中宝物,便是本来被供在青云观的一件宝贝,名叫无字帛书。” ‘咔哒’一声,干柴在手心断成两截。 应遮惊讶:“道观供奉的至宝,又怎么会落到小小一个女鬼手里?” 老道悠悠一叹,树皮一样的老脸上思绪万千。 “自然是偷的。” 应遮皱眉:“鬼魅之流,能进道观已经不易,居然还能盗走宝物。青云观难道没人了么?” 老道面皮微烫,狐疑看他:“你这年轻人,不是口口声声说不信鬼神?又怎么连这些都知道?” 应遮有点心虚,面上却不露半点,一本正经。 “自然是从书中看来的。” 这是实话。 应遮活了这二十多年,本来也不信鬼神之说。但死过一回之后,又得妖怪相救,不信也只得信了。 超出自己认知的东西,刚开始时是有些害怕。但应遮认为:人之所害怕某种东西,最大的原因是自己不够了解。 为了增加自己的了解,应遮便趁着帮邬苗整理述职宗卷之时,将能看的书籍都看了个遍。才总算让自己对所谓神鬼人妖有了一定的了解。 人死为鬼。 鬼魅之流往往满身浊气,看见供奉了神仙的道观寺庙等,躲都来不及,又怎么敢进?更何况偷走观中宝物。 老道面无表情,回答他先前的疑问:“无非就是观中之人,同她里应外合罢。” 应遮不解:“人鬼殊途,怎么会……” 亭外落雨不知何时停住,云雾拨开,月光落在漫山草木上,露珠莹莹。 老道躺在亭柱下,拂尘抱在怀里,咂咂嘴道:“谁知道呢。” 叹一声,闭上眼:“不早了,年轻人快睡吧。明早老道就送你下山。” 很快,就有鼾声如雷。 “装睡呢。”邬苗声音响在耳边。 应遮也装作睡觉,坐靠在亭柱下,心道:“那现在怎么办?” 邬苗:“既然知道这妖怪本是一只普通女鬼,不过是得了宝贝才能占山为王,事情就好办多了,对付鬼魅的法子多着呢。” 应遮思索。 邬苗又叹:“当务之急,还得找到这妖怪洞穴,看看到底还有多少凡人,然后再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应遮面上露出一点笑容:“不急,有我这个凡人在,他肯定会想办法把我抓去那妖怪的洞府里。只是……” 他犹豫。 邬苗声音又近了点,“什么?” 听着她的声音响在耳后,应遮能想象她倾身过来,圆脸上带着疑惑来听自己说话的神情。 应遮笑,心音放缓,一字一句:“只是某一介书生,若真被他们抓去,还请山神不辞辛苦,保护保护在下。” 在邬苗看来,保护应遮是自己的责任。 她声音豪气:“放心,绝不叫你伤半根毫毛……” 说到后面,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略远一点,警惕:“小心,有东西过来了,先前给你的猫毛贴身放好。” 应遮点头。 夜更深,云岚于林间流转,带来清新的凉意,草菓里有叫不出名字的虫在叫。 邬苗说,周围藏了不少东西,但似乎都害怕亭中老道,所以迟迟不敢将应遮这凡人抓走。 怎么办呢?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不再犹豫,应遮睁眼,打个哈欠。 他一边哈欠,一边假装尿急,夹着腿小步往亭外跑。 “哪里去?”老道果然如邬苗所说正在装睡,蓬松毛发里睁开一只睡眼。 “如厕。” 应遮头也不回。 站在草丛前,他抖抖衣袍。 亭中火堆将息未息,一点微光不足以将周围照亮。 虽神仙不用光也能视物,但邬苗还不至于没有道德地看别人小解。 她站在两步开外,见应遮一直站着,疑惑:“你这样就好了?” 应遮耳后微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