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年来,都没过初七,敲糖帮再次上路。
他们要赶在春忙之前,再做一次生意。不然从春到秋,起码半年时间,他们都要忙农活,出不了远门。
而陈家村七山二水一分田,光靠种地根本填不饱肚子。挨饿的滋味,谁都不想受。所以他们也只能冒着风险,继续敲糖。
乡亲们再次把敲糖帮送出村外,细细叮咛,虔心祈祷,希望他们能够一路平安,顺顺当当。
“大光,路上一定小心呐。”巧姑也扬着小手喊道。
“我知道了。”项南也挥手道,“等着我,等我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巧姑含着泪点了点头。
“嘿嘿,大光跟巧姑感情挺好的嘛。”
“鸡毛,你可要小心了,媳妇要被抢了。”
“其实大光跟巧姑也挺般配的,金水哥你说不是?”
大家伙儿一见,都笑着调侃道。
“胡说什么呀你们,别教坏了孩子们。”陈金水面色一冷,开口呵斥众人道。
众人哈哈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项南却看得出来,陈金水还是属意鸡毛做自己的女婿,所以才对众人的玩笑话如此介意。
如此看来,自己要娶巧姑,还真不太容易。
……
时光荏苒,转眼五年过去,来到一九七九年。
项南虚岁十八,已经长成了大人,他如今是敲糖帮的正式成员,有了自己的一幅担子。
而凭他的本事,每天都能比别人多赚四五倍的钱。
比如别人都是敲糖卖,项南却把糖吹成糖人、画成糖画。这些栩栩如生的糖人、糖画,更能吸引孩子来买,而且售价也更高,增加了附加值。
再比如,项南能把一些废品,修理组装之后变废为宝,重新出售,获得几倍的利润。
他曾在金华换到一台破电风扇。那台电扇的电机坏了,通电之后也不能转,只能卖废品,项南仅仅花了三块钱,按废铁价将其回收,随后两几下就修好了。转手就卖了三十五块钱,赚了超十倍的利润。
再比如,项南善于把握商机。他知道到了七零年代末,社会风气逐步开放,人们对美的需求也在提升。
因此在他的货担里,不再只是针头线脑、纽扣发卡、手套布鞋这样的小商品,也加入了年轻人喜欢的时尚单品。
比如雪花膏、指甲油、红围巾等等。这些商品明显比针头线脑、纽扣发卡更受年轻人欢迎。
因此项南虽然才有了自己的糖担,但赚钱的本事却已是敲糖帮第一,哪怕鸡毛也很能干,仍是不及他。
而且项南也更招人喜欢。只要他一出摊,就被那些年轻的小姑娘、小媳妇儿围上了。就算都是卖一样的货,项南的货也比别人更受欢迎。
甚至他不卖完,别人都开不了张,所以他赚的钱自然多。
……
不过项南并不甘心只做一个敲糖帮的担头。
一来,做敲糖帮真的辛苦,每日奔波劳碌、顶风冒雪,一天光走路,就得走上几十里地。项南虽然不怕辛苦,但也犯不上玩自虐;
二来,敲糖帮收入微薄,一天干得好,也就赚个二三十。靠它谋生可以,靠它发财,就得到猴年马月了;
三来,敲糖帮社会地位低。甭管帮中规矩多森严,组织多严密,也不改变就是小商贩的事实。
而直到九零年代初期,商人的地位依旧不高,所以当时单位的人辞职经商,才叫做“下海”。
以前因为时代受限,项南没有什么出路,不干敲糖帮就只能种地。但如今不同了,七七年國家已经恢复高考,他有出头之日了。
做大学生,就比干担头强多了。
八零年代的大学生,都是公费生,上学不仅不用学费、杂费,而且学校每个月还会发补助。最关键的是,毕业之后就给分配工作,根本不担心没有出路。
最最关键的是,考上大学之后,才能摆脱敲糖帮的桎梏,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敲糖帮的生意太局限了,就算到九零年代,也一直都是小打小闹,以批发零售为主,脱离不了小商小贩的范畴。
这样小打小闹,根本赚不了多少钱。陈江河、骆玉珠都算能干的,到九五年也就赚那么十几万,还差点被三角债拖破产。
而项南就算有天大本事,贸贸然想改行,也会被家人掣肘,被乡亲规劝,甚至巧姑都不见得支持自己。
这是人的局限性。就像生活在山里的人,无法想象大海的样子。所以项南想摆脱这个局限,就要跳出去,而升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他准备考大学。为此,他还专门买了一批书。平时除了做生意,就是在看书,一幅认真学习的模样。
而看到他这样刻苦,大家倒没冷嘲热讽,反倒觉得这样很好。
毕竟“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些理念,都早已渗入国人的骨子里去了。
哪怕他们是小商贩,没多少文化,没多少知识,但是他们依旧相信,读书没有坏处,读书才是最好的。
……
“大光,我今天收来一台破收音机,你能不能修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