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泽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穷的事实。城里小孩有钱,零花钱也多。小学的时候放学留下来帮同学搞卫生,跑腿买零食赚个几块钱。上初中了成绩好,不少同学来问他问题,他开始靠卖笔记赚了点钱,后面发现有人会复印,所以用课余时间亲自辅导赚足了自己的生活费。 长得帅又聪明,不偷不抢劳动所得,大家对他这种赚钱方式很宽容。 一堆赚钱的活,所以他只能赶在五点半回去,帮妈妈做好晚饭。 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终于被他爸爸的到来打破了。 边民昌吃喝嫖赌抽,名声很臭。空长了一张好脸,但28岁了还没找到老婆。 农村里就是这样,稍稍上了点年纪的男人娶不到老婆,就会在背后说闲话。 边民昌这种烂人,还有人会为他费口舌。 边民昌两年前去外面做生意,回村带了一个漂亮姑娘,年轻水灵就是有点怯生生。 看着迎上来的一大群人,姑娘害羞地摸了摸肚子。 村里人一看肚子都这么大了,问边家父母讨喜糖吃。 边家父母一打听,姑娘才17岁,结婚证都办不下来,怕没有法律保障就没有办酒,哄着姑娘先把孩子生下来,满月酒加喜酒一块办。 孩子下来了又说领了证再办。 黎季月在边家的身份就有些模糊了。 时间一年又一年的过去,除了大胖小子落地时黎季月得到了罕见的关怀,分得了一碗热鸡汤,其余时间她就是全家的保姆,还要赚钱。 至于边民昌,有孩子绑住小姑娘,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德行,靠着一张紧实皮脸继续拈花惹草,麻将老K,烟一把一把地抽。 黎季月20岁那年,边民昌要跟她领证,但她知道,他欠了赌债。 她压根就不懂什么婚前债务婚后债务,只知道自己被骗了,边民昌不是好人。她性格柔弱,但看着边民昌酒喝多了连孩子都打,头一次生出了为母则刚的勇气。 她盘算了很久,跟公婆提了要回娘家看看。 公婆当然不同意了,怕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但孩子都四五岁了,不让人家回去一趟的确有些不厚道。 黎季月看公婆犹豫了,又说她嫁人了,爹妈有比彩礼要给自己。 这么一说,叫边民昌跟着,放心大胆地放她回去了。 黎季月回到父母家,亲爹亲妈自然没给她好脸色看,尽管她此行也不是求他们原谅,但仍旧觉得委屈,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趁着边民昌嫖-瘾来了,她一个人把从边家偷来的户口本加自己家的,去公安局把孩子的户口迁出来了。 临走前,黎季月父母给她了一笔钱,说:“孙子看过了,你也过得挺好的,你弟弟在城里买了房,村里这房子也卖了,过段时间我们就去城里住了,我们要不就断了吧。” 黎季月苦涩地笑了笑,钱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临走前,她独自一个人去镇上的金器店问了问,高价买了最仿真的假金子。 首饰怕婆婆带出去,会穿帮,直接买了假金砖。 回到边家,公婆看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回来了,还带了三块金砖,那心里真是踏实得很,对儿媳妇也是彻底放心了。 黎季月将边家的户口本放回原处,用火将孩子那页新迁入的街道公安局的盖章给烧掉,顺便在其他地方也烧了几个洞。 怕东窗事发,回来不久,黎季月就和公婆说彩礼也给了,要和边民昌领证,想拍结婚照前买套新衣服,问公婆今天幼儿园放学能不能她去接孩子,顺便去旁边服装店看看。 公婆同意了,大方地给了100块钱。 黎季月捏着“公婆”给的100块和“父母”给的8000元,抱着孩子在一个黄昏,买了一张从西北边陲飞往祖国南端经济最发达的城市机票,出逃了。 怕汽车走不远,怕火车太慢,咬牙买下了人生的第一张机票。 第一次坐飞机的小边泽瞪大眼睛看着小窗外面的景色,其实乌漆嘛黑一片,但他知道他们飞到天上去了,离太阳更近了一点。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小泽,你讨厌爸爸吧?” “讨厌,他经常打你。” “我们去一个没有爸爸的地方。” “好。” “妈妈从今天起叫你黎泽。” 黎泽笑着回答:“我喜欢这个名字。” 黎季月在万米高空看着越来越近的通明灯火,祈祷着老天爷放过自己和儿子,她知道错了。 显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