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吉州叛军攻入京师城下，已经小半个月过去了。

这段时间，手握完整虎符的秦王沈叹，率领大批兵将与叛军抗衡，谁曾想，这帮叛军都被傅鸿训练得骁勇善战，以一敌百，纵然沈叹一身武功，奈何在大批叛军兵临城下之时，也是无可奈何。

更让人揪心的是，大部分兵将就算是看到完整虎符在沈叹的手中，他们也不愿尽心尽力地与吉州叛军抗衡。

因为大家都知道，吉州叛军是傅鸿带出来的人，而傅鸿生前人缘极好，在军中威望很高，京师城内的兵将们甚至都觉得，这帮吉州叛军，其实是因为傅鸿大将军莫名其妙地没了，方才不甘地攻入城下。

更何况，其中一半虎符本是在傅鸿的手中，怎么人这边没了，那边虎符却落入了沈叹的手中？

再说，当初的传言不都说，另一半虎符丢了吗？

大家心知肚明，奈何沈叹是皇上刚刚失而复得的皇子，大家虽跟着他一同出城对抗吉州叛军，但，大多数人，根本不愿尽心尽力。

起先，战事呈现一边倒的情况，敌胜我败的情况比较多。这么一来，城外那些本就吃不饱饭的可怜百姓们，更是慌乱而逃。

京师城内，也在这时，出现了更多的乞丐，和从郊外逃进城内的，无家可归的人。

就在这么一团乱象之中，京师城内涌现出一大波同样训练有素的打手们，这些人声称来自民间，愿意出城为秦王殿下效力。

一开始，沈叹原以为这是一帮热血百姓，后来等这帮打手们进了沙场，来到沈叹的面前，他才发现，原来这帮打手们，其实都是海泊乔手下的那帮人。也正是这帮人，沈叹曾经当过他们一段时间的武功教头。

有了海家做后盾，沈叹亲自上阵奋勇杀敌的劲儿，更大了几许。

与此同时，海家在锦玉楼外摆了一条长长的摊子，不为别的，只为给那些因战事而导致无家可归的人，一点儿粥食可吃。

这会儿施粥，就不像上次腊八节施粥那般需要登记了。海家人表示，只要是无家可归，锦玉楼提供住处，只要是饥不果腹，锦玉楼提供简单的食物。

海颜依然站在第一线帮大家施粥，虽然他们海家人看到有很多人浑水摸鱼来混吃的，尤其是清荷，最为不满。但海颜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是大家来混吃混喝，也不会多长久，多吃一口也损伤不了海家财产几分。

渐渐地，半个多月过去了，海颜每天起早贪黑地为大家施粥，而混吃混喝的人，也越来越少。

京师城里其他的富商，也开始跟着一同帮忙了起来。有的富商提供馒头包子，有的富商提供精致小菜，还有的，也招了大批无家可归的人去闲置的宅院居住。

这一日，海颜刚把早上的粥食给施完，回过身正准备去锦玉楼的雅间休息一会儿，谁曾想，却看见杨睦山正站在锦玉楼的大堂内，冲着自己款款一礼。

海颜微怔，她的脑海里蓦然想起张阿苦曾对她说过的，先前她在花圃被绑架的那天，杨睦山去过。

自那时起，海颜只在春节期间，杨家上门来拜年时见过杨睦山一次，除此以外，两人再无交集。

也正是春节的那一次，杨睦山见到她之后，躲闪异常的眼神，顿时让海颜豁然明白，他在自己被绑架的事件里，应该并不无辜。

……

看着眼前一身月白长衫的杨睦山，他依旧看上去一副谦谦君子的形象，可不知为何，海颜忽而不知该如何进退了。

“颜妹妹，可否借一步说话？”杨睦山走上前来，踟蹰了一会儿方才说了这句。他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书墨香气，向来是刚刚从书院那儿出来，便来了这里。

海颜想了想，将他领入大堂里一个最角落的饭桌。这个位置虽不起眼，但大堂内外人来人往，杨睦山断然不能做什么。

海颜还跟往常一般，没有露出半分异样的神色，她端坐方凳，给杨睦山倒了杯茶水，推给他，说：“睦山哥哥最近好吗？这段时间的战事可曾打扰到你的功课？”

杨睦山苦笑着说：“打扰是打扰了，但是……不是战事打扰的。”

海颜惊讶道：“啊？那是杨世伯的生意吗？”

杨睦山摇了摇头，凝神看着海颜，在心底里一万次地道歉着——

任何人都不会影响到我读书的进度，但是颜妹妹，唯独你。你可知，我曾带万兽帮的人去了一趟你的花圃，这事儿，我是有多后悔？

……

虽然杨睦山并没有明说，但两次否认海颜的猜测，顿时让海颜明白了个通透。

她笑了笑，说：“万事皆为过往，只望睦山哥哥从此潜心念书，明年考个好功名，便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