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情蛊的药性毒发,每次都在深夜。 起初,海颜只是阶段性昏迷,可如此几日过去后,蛊毒在她体内日渐融合,药性也越发凛冽了起来。 刚回府时,每当深夜时分,清荷便给她准备了一大桶的温凉水,海颜就这么浸泡在这一桶水中,方能在昏迷之中,堪堪醒神儿了过来。 可这两日,清荷就算是从莺阁后头,那条跟紫禁城相隔的护城河水里打来的,带着最后一丝冰碴儿的河水来浸泡,海颜的昏迷,都无法缓解半分。 甚至是郭老先生的施针都不怎么顶用了。 但海颜全然不担心。 因为每到深夜时分,她毒性发作最烈之时,定能在昏迷的梦境之中看见沈叹。 她不知道现在沈叹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沈叹自从去了万兽山后,现在到底过得如何了。 但她一直都知道,沈叹定是有什么想要完成的事儿,才这般许久迟迟不肯露面。 她甚至隐隐觉得,沈叹应该还是在跟海家人有联系,否则,容隐消失的那晚,爹爹口中所言的计划等,就很难解释了。 好在,对海颜来说颇感欣慰的是,每当毒发最深的时候,梦境中的沈叹就来为她解毒了。 一夜云雨过后,第二天一早,她总能神清目明,精神抖擞地去做任何事儿。 海夫人虽然见她每次毒发得更猛烈了些,可最近这几日,也不再多说什么。 海府上下,只见着海颜依旧在忙里忙外地往返于府邸和满庭芳之间。 满庭芳的生意依旧红火,但杜夫人倒是不怎么来了。海颜让清荷去杜府送了几次礼物,却都被杜夫人给退了回来。 甚至偶尔她在街上遇到杜夫人了,杜夫人都能立即低头而过。 海颜只觉得奇怪。 却更让海颜觉得奇怪的是,满京师城的大街上,带刀侍卫比寻常多了数倍,他们来来往往地行走着,皆是神色匆匆,不知道是在审查着什么,还是在监视着什么。 甚至是几个城门口那儿的守军,也比原先多了几倍。 海颜看着大街上这样的情形,看着泛黄到有些破损的追捕告示上,依然写着“捉拿罪犯三千”,和那张画得根本不像沈叹的画像…… 海颜便越发担心起沈叹来。 可没过多久,她便听清荷说:“街坊都在说,杜夫人正在跟杜大人闹和离呢!” “闹和离?”海颜一边将手头的账本在一一核对,一边将手中的狼毫蘸了蘸墨汁,纳闷道:“我先前听说,杜大人对她挺好的呀!” “也许那都是街坊乱说的呢!”清荷忽而“哎呀”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 “快到亥时了!”清荷着急道:“小姐,今儿太晚了,你身子有没有不舒服?现在热度上来了没有?” 海颜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了笑:“也许是身体适应了?今儿竟然没有发热呢!” 清荷脸上忽而慌张了起来,赶紧催促道:“小姐,那你赶紧歇着吧!明儿一大早还要去满庭芳呢!” 清荷从小就跟着海颜,她什么时候撒谎,什么时候想隐瞒,海颜都一清二楚的。 这会子,清荷的神情让海颜奇怪了起来,不过,由于最近奇怪的事儿太多,海颜并没有深问。 她倒是好脾气般地依着清荷,立即放下笔墨,便准备去睡了。 因为,她只想知道,清荷的神色慌张之下,是想隐瞒了什么。也许,是深夜时分,清荷跟她的容哥哥有约了? 想到这儿,海颜便打发清荷离开了。 海颜静静地仰卧在床榻上,屋内尚有早春深夜的森寒,暖暖的炭盆就在床榻旁散发着温暖的微光。 今夜海颜身体里的毒性并没有起来的痕迹,她这会子也睡不着,脑海里在盘算着,是不是要在今年选个日子,把清荷给嫁出去。 反正容隐也算是自家人,清荷嫁出去也还算是在身边。到时候,让爹爹给他们置办个宅子…… 海颜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兴奋。前两日,清荷及笄了,现在算是最好的时间。海颜睁着双眼,看着漆黑的夜,她掰着指头推算着…… 忽而屋外一阵强劲的冷风呼啸而过,偶有残存的冷风顺着门缝,窗缝儿往屋内钻,钻得炭盆里的炭火猝不及防地晃动了几分。 却在此时,海颜猛地一惊! 她闻到味儿了! 是真真切切的味道,专属于炭火的味道! 海颜心头大喜,她坐起身来,闻了闻被褥的味道,一股子清幽的牧草香顺着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