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小摊儿没过两年就变成了小铺子。虽是小铺子，可来往的食客比大酒楼里的食客还要多。结果，就这么引来了那个大酒楼老板的不满。”

“抢了别人的客官，引来不满这也是正常。”沈叹也尝了口粉蒸小排，眼底顿时浮起一整片的欣赏，并感叹道：“这个很好吃。”

“谁曾想，那些酒楼老板派了一些个打手直接把我爹娘的铺子给砸了。”海颜愤愤然道：“幸亏我爹爹身手不错，他俩当时倒是没怎么受伤，但也因此结下了梁子。而且当时那个酒楼老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经常打砸其他店铺摊贩。爹爹气不平，就经常出手相帮。时间久了，就有很多人愿意跟着我爹后面做。”

“所以，就这么吸引了敖鹰？”

海颜笑了笑，又给自己舀了碗汤，说：“当时敖世叔跟那个酒楼老板也是仇家，结果他看到我爹跟酒楼老板对着干，便乐于出手帮助。后来那酒楼老板又打砸了爹娘的铺子好几次，敖世叔都带了人手过来保护。没过多久，爹娘要去城外进货，那个酒楼老板还是带人来滋扰，敖世叔就派了好些人每天护送爹娘进货。”

“哦！”沈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就这么一来二往嘛，爹爹就跟敖世叔的关系很好了。”海颜说到这儿，对着一旁的烛台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只是，我从小到大都知道爹爹的结拜兄弟是他，却不知道敖世叔，竟然是万兽帮的帮主！我原先一直都听清荷说万兽帮里有多恐怖，万兽山里都是些鬼神邪祟什么的。谁曾想，咱们海府竟是跟万兽帮走得最近的。”

“那个酒楼老板后来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突然不做了。我听清荷说，好像是那个老板得罪了宫里某个厉害的娘娘，结果他在京师城里待不下去，就离开了。”

沈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结果他不足为奇，便不再多说什么。

海颜见他总是在舀红焖豆腐吃，便好奇道：“你是喜欢吃这道菜吗？明天我跟爹爹说，让锦玉楼里的厨子再多做几道豆腐类的菜给你吃。”

“谢小姐。”沈叹的语气淡淡的。

他是不会告诉海颜，自己之所以总是吃这道菜，是因为豆腐放进米饭中，像极了他在万兽山里吃了近十年的猪食。

粉蒸排骨固然美味，鲜蘑蛋汤固然清香，但都不及豆腐拌饭带给他的冲击力强。

也许今后在海府会有更多好吃的美食在等着他，但他绝不想忘记过去这十年所受到的耻辱。

沈叹用汤勺舀了一勺豆腐拌饭送入口中，绵香软糯的豆腐在他的口中化开，却化不去他牙槽间因过往回忆而咬得嘎嘣作响的仇恨。

海颜见他语气寡淡，神情淡漠，只是安静地端坐在自己对面吃东西。她想起他的前世脾气暴烈，心狠手辣，日杀一人是他最大的兴趣。那会子，只有受伤养病的时候，他才有片刻安静的时间。

如今虽然同样也是在养病，但海颜明显感觉到，沈叹身上的变化，不似前世那般不近人情了。

也许从现在开始调教他，能引他放下仇恨，避开血腥，从此随心随性地度过简单的一生，也是善事一桩。

想到这儿，海颜放下碗筷，对他认真道：“爹爹跟我说了，等你伤势再好些的时候，就带你去街上转一转。也许街边的场景你并未见过，等过年的时候，尤其是从大年三十儿开始，京师城的十字长街将会明灯万里，乐坊酒肆欢歌笑语，宾客连连。就连锦玉楼里，都会请了一些手艺人，大师傅之类的，做十二时辰的轮番表演，好不热闹！”

沈叹的眼底没有半分波澜，他浅浅地喝了口汤，道：“小姐不必为我张罗什么，我只是海府家丁，不是其他什么人。这种热闹的地儿，我还是不去的好。”

“怎么？你是怕万兽帮的人认出你来么？”海颜大为不解，转念一想，又道：“你现在的容貌装束，跟之前全然不同，绝对不会有人认出你的。”

“不是。”沈叹正视着她，说：“在我小的时候，师父就跟我说了，我是厉剑命，只有时时刻刻紧绷着一根弦，准备随时待命，方能让自己这一生安身立命。那些娱乐欢笑之事，并不适合我。”

海颜微怔，转而有些不服气道：“这是净尘法师说的？”